蓝天很蓝
乘白色的热气球离开地面，轻盈地承载每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半空中，有云飘逸的气味，以及风从发际流逝的姿态。
应该有一排白鹭鸶往下方飞过，留下一阵慌张的鸟声。
下降时有雀鸟在田中静息的样子，水牛站在田埂呆望天空。如画的风景。
风景如画。多年失明的妻子——第一次“看见”高空的景观。热气球上的体验平稳如昨日的朦胧的人生。我牵着她的手，虽然，我会放她远走。不清楚是哪颗肿瘤，压住了哪根视神经线？是否扩大后，会把她从我手中拉走？
我们到蓝天的边缘走一趟，感觉很好。我先离开。她说，去那里提早布置我们向往的极乐园。
白色的热气球开始萎缩，掉了下来。我告诉她，一切都没改变，蓝天很蓝。
寻碑
这地方还真不好找。
一方面是因为老太祖嬷的记忆不可靠。她说这里以前有一个动物园。
哦！就是在实里达蓄水池畔的万礼数码灵位管理中心。
我们从“菩萨在线网”下载地址，用卫星定位系统找到管理中心。这是一个无人管理的灵魂（位）服务柜台，因为老太祖公遗留下的指纹太模糊，我们虽然用了三维码的“物品与资料”追踪的综合扫描来查证，最终，仍须到灵位现场去确认。
在密密麻麻排列的灵位前，我们用手机逐个扫描，一些较旧的条形码及二维码就可略过。
终于，在靠近B座4楼第4列处找到。老太祖嬷望了走廊外那棵树荫浓密的青龙木，确定就是这个方位。虽然，她对老太祖公的印象已十分模糊。
灵位前的界面位打开后，我们在上面选购388元的拜祭配套。金银纸的数量适中，蜡烛、香支还有一些个人用品都备齐。至于祭品，除了标准的餐食、水果、乌龙茶，老太祖嬷说那个老不死还喜欢吃配有卤猪肠及豆卜的粿汁，外加花生红龟粿。我们在另一栏“客制化”的食物额外的付费点了。
一切就绪后，点烛燃香，把食物摊开，就开始了。
孙子们都低着头。滑手机。不远处，有一老妇人也在拜祭。我们看到那个灵位是传统模样的，妇人还真的燃起金银纸，轻烟缭绕。大家有点呛，回转过身去。
这边的孙子开始启动“燃烧”金银纸及拜祭品的指令。我们戴上类似当年那种VR的暴风魔镜系列的设备，浏览实体虚拟的燃烧情景。远方的七层塔看得见火焰燃烧了起来。我们凝视，老太祖嬷要到那儿去观火。
我们要回去了。老太祖嬷，在这个“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年代，也许您不知道，大家都很忙。
有了灵位的三维码后，老太祖嬷——我们以后可以在家里，随时随地扫描，直接完成这一些落后，不——，传统的仪式。祖宗在心中，心怀先人，让孝爱代代传承。就这样，我们走了。
鸡蛋花@清明
墓园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
这里的小路与三岔口可真多，虽然是注明在马来坟场隔邻，也要摸索一段路，在这清晨时分，有人比我们来得更早。
黛安娜一脸无奈与无辜，虽然说老爸的骨灰已经从store里移到光明山的灵安塔，那对我疼爱有加的阿公的墓地总要打扫一下。老爸生前说阿公年幼时家园曾遭火灾，一向怕火，临终前坚持要土葬。
习习凉风中，我们在墓与墓之间走动。根据指示，在第一路标左转，往前约100米的凉亭外，向北第八列，在一排排碑与碑之间，我们看到一个刻着“显考汪公建明之墓”字样的石碑，由于失修多年，字迹益显模糊难辨，墓旁不远处，一株鸡蛋花树开着寂寞的白花。
“应该就是这一处了！”
我们把祭品摆好，点燃香烛，烧起金银冥纸，履行了慎终追远的仪式。
有一组来祭拜的家族在附近徘徊，有人趋前来问话。
“先生，您是江健朋的那门亲属？”
“啊？什么——‘江健朋’？不是汪建明的墓？”
“你去隔一排的墓地看看。去年，也有人认错墓……”
“对不起，我们的Chinese不太好。应该说是——看错了，太多年没来……”我们把祭品移一移。
来到另一排的墓园，同样的，石碑上的字迹也不怎么清晰。我决定回去后，安排把它重新修葺一下。
在凉亭处休息的黛安娜，感觉十分没有面子，憋了一肚子气。这种有关“死人”的事情，不要来烦她，下一个清明，她不会来了。
阿公的家，不是我想象中的偏僻，就在鸡蛋花树旁。下一回，我应该不会认错。其实，回想过去的种种恩情，开在寂寞的墓园里，鸡蛋花也有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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