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养鱼人 奎笼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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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奎笼越来越少,根据农粮兽医局的记录,本地仅有的五个奎笼散布在林厝港、乌敏岛和实里达岸外,它们现在大多捕捉鱼类和贝壳类,供应给奎笼上的岸外养殖场当成鱼饲料。

奎笼生意在本地已越来越少人问津,两名年轻人却毅然投入其中,希望为这古老行业注入新生命。他们在奎笼老手的指引下,在新加坡本岛岸外养殖各种鱼类,然后开创电子商务平台,将渔产便捷地送到消费者手中。为了扩展业务,两人现在将渔产供应给本地餐馆,甚至投身饮食业开餐馆,向饕客证明本地海鲜有足够质量,做成美味可口的菜品。

一路探索求新,不乏跌跌撞撞,为的是要在夕阳工业踏出一条康庄大道,唱一支奎笼的歌。

随着28岁的黄靖凯从罗弄哈鲁士(Lorong Halus)码头登上小快艇,在5分钟的航程后抵达新加坡本岛东北岸外,毗邻乌敏岛的阿华奎笼岸外养殖场。还未登上木板拼成的浮台,一头动作惫懒,眼神充满好奇的狗儿就已摇着尾巴迎接我们。

黄靖凯笑说,这狗儿名字叫“白毛”,数年前从隔壁奎笼游泳过来,就把这里当家。现在,在阿华奎笼面簿网页上传的照片当中,白毛的点赞率最高,名副其实是奎笼的吉祥物。

“白毛”在阿华奎笼的面簿颇有人气。
“白毛”在阿华奎笼的面簿颇有人气。

看着黄靖凯娴熟地穿梭于奎笼的踏板,查看水中的活鱼和贝壳等海产,对各品种如数家珍,还以为他从小就在海中讨生活。其实,他初次踏上奎笼,也不过是四年多前。

看准商机 入股奎笼

这一切要从两名挚友在兵营中一段对话开始。黄靖凯和从小相交的洪伟景一起服役,两人在一次回营受训时空余闲聊,话题扯到了奎笼。洪伟景喜欢钓鱼,便将生意头脑运用到兴趣方面,他开设网站,配对新马两地的钓客,提供租船共乘服务;高峰时期,樟宜码头每个周末有一大批钓客排队登上12艘鱼艇。由于工作关系,洪伟景开始熟悉本地海域的奎笼,他也发现,阿华奎笼是渔产量最多的一个。

黄靖凯说:“和本地大多奎笼一样,阿华奎笼养了鱼,等人上门购买,或等着来自香港的渔船一年到来两次扫完全部货源,源头有了,却没有积极开发需求。我们看见当中的商机,就想何不设立一个业务,将本地渔获养殖和捕捉来源,与本地消费者和餐馆连接起来?”

两人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阿华奎笼的创办人有其他业务,只把奎笼当兴趣经营,黄靖凯和洪伟景向对方建议入股,共同经营巴西立和三巴旺岸外的奎笼和岸外养殖场,而两个年轻人就负责开发新业务,帮奎笼转型成为岸外养殖场。

黄靖凯(左)和洪伟景联手为阿华奎笼开发新业务,帮奎笼转型成为岸外养殖场。
黄靖凯(左)和洪伟景联手为阿华奎笼开发新业务,帮奎笼转型成为岸外养殖场。

黄靖凯说:“我们入股的投资额并不大,对奎笼运作的知识几乎等于零,还好创办人积极教导我们,让我们尽快上手。”

两个年轻人在老手的指引下,开始建立业务,向本地散客供应本地养殖鱼。但面对几乎被大型入口商和本地渔贩垄断的市场,就有业者嗤之以鼻地告诉他们:“给你们六个月的时间。”

黄靖凯是家中幺子,上有两个姐姐,原本是小康之家,但父亲在他幼稚园时离开家庭,一家经济陷入困境,母亲含辛茹苦带大三名小孩,她不但培育黄靖凯的独立个性,也灌输他成功要靠自己的观念。

黄靖凯中学毕业后,升上工艺教育学院(ITE),15岁开始到餐馆打临时工,初涉餐饮业,也练就他“打死不倒”的拼搏精神。

工教院毕业后,他先后从事过企业礼品行销、电信公司客服,然后加入开始夯起来的数码行销,在新工业中学习珍贵技能。就在这时,和洪伟景的一席谈话,让他看到全新的商机,毅然辞去相对安逸又有前景的职位,创业去。

他说:“我一开始并未爱上渔业,但却看到这个珍贵的机会,它稍纵即逝,我必须把握,并在过程中培养对这个领域的热忱。”

业者不看好

业者对他们的悲观预测,不外是本地消费者没有向奎笼订购海鲜的习惯,他们一般是到巴刹、超市选购入口冰冻鱼或从新加坡海域捕获的野生海鲜。这也激发起黄靖凯和洪伟景的斗志,前者负起奎笼的日常营运,后者负责行销宣传,一步一步踏出去,证明他们的生意是有潜能的。

原本对渔业一无所知的黄靖凯,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对养殖品种如数家珍。他说,许多人将养殖池的鱼类素质和奎笼养殖的对等,那是不正确的。“一般消费者的认知是,养殖池因为水浅,氧气量不够,又靠岸,因此养出来的鱼有股‘土味’,但奎笼养殖的鱼在岸外相对深的海洋中,氧气量充足,因此少了这股味道。”

洪伟景说:“和野生鱼类相比,奎笼养殖的鱼儿吃什么饲料,怎么养大,有一道相对透明的工序,消费者可以更放心食用,而我们在饲料方面的花费虽然有划定该占总开支的固定百分比,但为了让鱼更肥硕,往往会超支。”

心血差点被红潮吞噬 进军餐饮业获肯定

因为营运和养殖的花费,阿华奎笼提供的鲜鱼比市场其他对手高出一成。为了突出性价比,黄靖凯和洪伟景打出“清晨捕捞,黄昏送上门”的承诺。消费者在网上订购后,奎笼员工在送货当天早上才捕捞活鱼,宰杀处理并包装好后,确保在傍晚之前送到客户家中,方便他们烹煮晚餐。他们推出的订购40元以上免费送货服务,受到榜鹅和盛港一带年轻家庭的青睐,一次过订购一周的海鲜用料,省去上巴刹的麻烦,又能尝到新鲜海鲜。此外,两人也在网站分享黑豆蒸鱼、冬炎海鲜汤、白酒啦啦等食谱,方便顾客利用海鲜做菜。

“如果顾客需要,我们送鱼上门时,也可附上一罐酱料,将鱼装盘,倒下酱料蒸熟,就是美味一餐。我们的价格或许打不过竞争对手,提供这些增值服务,希望能吸引到消费者。”

洪伟景说,除了增值服务,同样重要的,是确保鱼类新鲜。

他说:“一条鱼如果眼球呈弧形、反光,鱼身光滑,肉质坚实并呈半透明,有微微鲜气,就算是新鲜,我们会确保阿华奎笼出产的鱼尽量有这些特征。”

获本地餐馆青睐

我们希望能够以较简单的烹调方式,让本地人尝到新加坡海鲜,发现它的可口。——洪伟景

在散客群建立好口碑后,两人进一步开拓客源,将焦点锁定本地餐饮业者。阿华奎笼两年前和已关闭的餐馆Ember举办以阿华奎笼海产烹制成的主题盛宴,在短短两天内销售一空,引起本地餐馆的兴趣,特别是土生土长的新加坡厨师,不少有意使用他们的海产。

阿华奎笼养殖最多的鱼类是金鲳。
阿华奎笼养殖最多的鱼类是金鲳。

经过黄靖凯和洪伟景四年的努力,使用阿华奎笼的本地餐馆就有米其林一星餐馆Labyrinth,《亚洲顶级厨师》(MasterChef Asia)冠军胡伟良开创的餐馆Ibid,Prive餐饮集团、澳大利亚新派餐馆Salted & Hung和好些酒店餐馆。

随黄靖凯在奎笼走一圈,踏板隔出的每个长方形养殖空间都充满了生命力。销售额最多的金鲳和金目鲈占据最多间隔池,这里还能找到受海鲜饕客欢迎的星斑,体形肥壮的龙虎斑,以及龙胆鱼。另一个角落的几个间隔满是活泼乱跳的鱼苗,体积大小不一,显然处于不同成长阶段。

奎笼也自行捕捉贻贝、啦啦和贡贡,并从邻国海域引进其他贝壳。傍晚时分,奎笼的渔夫放下大网,夜里升降两次,捕捞贝壳和鱼类,较小条的成为鱼饲料,其他有食用价值的就转售。

从新加坡海域捕捞的贻贝。
从新加坡海域捕捞的贻贝。

奎笼由住在这里的三名员工负责打理,黄靖凯几乎每天来帮忙捕捞,并确保鱼货保持新鲜品质。他们在工作时,有狗狗白毛陪伴,还有三两只鸭子穿梭其中。

黄靖凯几乎每天到奎笼检查鱼只品质。
黄靖凯几乎每天到奎笼检查鱼只品质。

红潮来袭 损失8万

奎笼蓬勃富活力,很难想象三年前的一场“天灾”,几乎粉碎了两个年轻人的梦想。

2015年农历新年期间,本地海域出现“红潮”,导致浮游生物泛滥,与海洋生物争夺氧气,鱼群缺氧而死,多家位于我国东部和东北部养鱼场的鱼只一夜之间全部死亡,业者血本无归,是本地养鱼业者历来遭遇的最严重打击。

在阿华奎笼,“红潮”半夜来袭,员工来不及把全部鱼只捞出,100吨的鱼只当中,只成功留住两成,损失超过8万元。

阿华奎笼位于东北部,毗邻乌敏岛。
阿华奎笼位于东北部,毗邻乌敏岛。

黄靖凯隔天上奎笼,看到遍池泛白,水面上挤满翻白肚的死鱼,受到深切无比的打击。

洪伟景回忆说:“当时靖凯传来现场视频给我,我问他为何画面一晃一晃的,原来他正在抽噎哭泣。”

这场挫折之后,消费者更因为“红潮”而误以为新加坡海域养的鱼不吃香,让奎笼业务雪上加霜。两人原本有意放弃,但在农粮兽医局的补贴下,以及通过群众募资网站Indiegogo获得公众捐赠的2万5000元后,他们决定坚持下去,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开餐馆提高公众对在地海产认识

经过四年多的营运,阿华奎笼的业务逐渐稳定下来。去年7月,黄靖凯和洪伟景与位于哈芝巷(Haji Lane)的鸡尾酒吧Bar Stories合作,在同个空间设立餐馆“Scaled by Ah Hua Kelong”;今年初也在实龙岗的惹兰利安(Jalan Riang)住宅区开设阿华海鲜餐馆。

洪伟景说,更充分利用阿华奎笼的鱼产量,并开辟一个平台展示其产品,是他们朝餐饮业迈进的两大原因。“我们的鱼养殖产量每年达17公吨,加上贝壳类就更多,除了零售和批发给餐馆外,必须开拓更多客源。我们也希望能够以较简单的烹调方式,让本地人尝到新加坡海鲜,发现它的可口。”

Scaled by Ah Hua Kelong的菜品结合东西方元素。
Scaled by Ah Hua Kelong的菜品结合东西方元素。

Scaled售卖的是较高档的新派海鲜美食,用料较精致,结合亚洲和西方元素。比方说一道金目鲈意面,金目鲈不下调味,原味清蒸,然后用日本海带伴搭意大利宽面条上桌。另一道用香烤星斑搭配贻贝浓汤,以印度辛料、韭菜和莳萝油提味。实龙岗的阿华海鲜餐馆则走休闲路线,小馆带来类似新加坡式煮炒的海鲜风味,针对的是家庭客。

踏入不熟悉的餐饮业,所幸得到不少厨师协助,黄靖凯认为走出这一步,就是要通过美食教育公众,提高他们对在地海产的认识,这也是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挑战。

两个年轻人从清晨便开始打理奎笼渔获,回到本岛处理当天订单,然后送货,傍晚时分分头赶往两家餐馆筹备营业,深夜打烊后又要处理业务,通宵作业是平常事。

黄靖凯忙完奎笼的工作后,傍晚赶到餐馆帮忙。
黄靖凯忙完奎笼的工作后,傍晚赶到餐馆帮忙。

黄靖凯访问时就透露,阿华奎笼头三年还未上轨道时,他分文未领,就靠工余时当搬运工,在餐馆当服务生,做数据输入等临时工,来补贴生活费。“当时一星期工作七天,完全没时间休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一直觉得,要成功不能一辈子稳扎稳打当经理,现在创造了阿华,更应该加把劲,我们一定要让它成功。”

言谈之际,“打死不倒”的倔强个性再次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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