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还是留着两手,待个体生命像抛物线般下滑时,才让苍生不分贵贱,细细品尝视力衰退、老眼昏花和白内障折腾的滋味。
一千多年前,唐朝文学家韩愈写信给侄儿十二郎,感叹“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
以今日的医疗保健水平,三十有几的壮青,有为之年便视弱齿摇,这场人生暮雪算是来早了一些。也许韩公有病,但在医疗保健相对不足的年代,四五十而寿终正寝,驾返瑶池,是常态,人间才有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表述。我少年时读明朝归有光《先妣事略》,文章追忆亡母,描述母亲死后,外婆也辞世。接着舅母病故,四姨随之而去。文章段落在“卒、亦卒、又卒”的用字中,以“死三十人而定,惟外祖与二舅存”结束。读罢,有一种没落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