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清明不清明

明天(4月5日)的“清明”,最早只是二十四节气之一,“地位”明显不如上期所说的“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后来因有春秋时期晋文公错烧并误杀忠臣介之推的寒食节传说,再加上传统孝道繁衍了祭坟扫墓的习俗,清明节才与除夕、中元、重阳合称四大祭祖节日,又与春节、端午、中秋并称四大传统节日。

去年父亲节,我应淇澳岛“市外咖啡厅”之邀,在珠海开了一场名为“我爸的、我的,以及我孩子们的——父亲”的讲座,和与会观众分享了我写给祖父、父亲和孩子们的17篇诗歌、散文和词曲作品。

开场的第一首诗是《葵扇》:“在风里,流浪过的/一把葵扇,小小/才一举起/远古的传说就稀稀疏疏地响了//祖父走后/最朴实的颜色/也被缤纷岁月摇落/一摆、再摆/一叹、再叹/都不是当年的古典//有一回/无意我拾起这把传统/生命和血缘竟此流过双掌/仿佛几代宗祠香火/就只剩下小小这么一把//在风里沉思过的/一把葵扇,曾经/目击两千年前/某个冬天一场伤寒/从此就留下啁啾的叹息/祖父的哮喘有了遗传/春天秋天就天天春秋起来了”。

坦白说,我对祖父的印象相当模糊,只知道他住在叔公豆腐作坊边上一个小屋里。长年蜗居不设窗户的卧室,从不开灯,也很少出来;但每次出来,总会摇着一把葵扇。依稀记得从门缝窥探“暗房”的情景,只见祖父烟头上的一花星火,不太合节拍地明暗开落。客厅那个装满水的大缸,反倒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在我不到12岁那年,小我10岁的弟弟竟一头栽进水缸里,幸好我当机立断,马上抓住他胡蹬乱踢的双脚把他倒提出来。每回告诉学生这个故事,我总爱开玩笑说:当年我若用石头砸破水缸,会不会是另一个留名青史的司马光?

奇怪的是:弟弟幼年虽遭此一难,身体却比我强壮多了,大学毕业后还当了体育教师。我却继承了祖父独一份传给父亲的哮喘,就算身处远在常年是夏的南洋岛国,也能凭借每年准时到访的哮喘感觉北方秋凉的消息。

祖父往生三年的清明节,我在扫墓后的归途中写了《清明》一诗:“三月雨后/寂寞是祖父坟上长满的苍苔/青青地,锈着我经年的遗憾//想当年/风霜的两颊/如何被岁月削薄/瘦瘦的身躯/至死也含在口中/一根劣质的烟//昨夜,又见你点燃一支支迷惘/静静升起许多生前身后的问题/我在烟圈中寻你/忘了荒雾里来时的路//曾几何时/三牲五畜跪落一地/烟香纸灰袅娜半天//风雨斜阳/我是不曾蒙你庇佑的子孙/今年来拂你半世萧条/幽幽地,见证你/额上刚刚长好/一撮揶揄的乱草”。

今年已是祖父走后的第34个清明,父亲也已亡故12年,母亲的、我的,以及母亲传给我的“怨气”,应该清明一些了吧?

浏览我们的官方面簿网页以获取更多新信息

Outbr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