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千绘获奖电影《七五计划》 把老人的生死决定留给观众

当你老了，如果大家都觉得你是社会的负担，你会如何？

2016年日本横滨市大口医院，48名老人被蓄意以“毒点滴”杀害，引发“老人该死”背后的养老危机，也激发日本导演早川千绘（Chie Hayakawa）创作了勇夺今年康城金摄影机特别表扬奖的处女长片《七五计划》（Plan 75）。影片聚焦日本面临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刻画日本国会通过“七五计划”，旨在解决严重的人口老化问题，认可75岁以上的长者享有选择死亡的权利。加入计划的老人可获取补助金，还有从心理建设、身后事到财务规划的“一条龙”服务。78岁的独居妇人阿道（倍赏千惠子饰）被公司遣散，很茫然，眼见同龄好友加入计划，她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早川千绘接受《联合早报》电邮访问时强调：“我希望像《七五计划》这样的非人道制度，永远不会在我们的社会中存在。”她说电影并不是在质疑安乐死的对错。对如何生存或死亡的态度，是一个非常个人的问题，她不能把己见应用于其他人身上。她说若日本有安乐死，她不知道将来是否会要求，“也许时机到来才知道。我可以谈论《七五计划》，但不能谈论安乐死。每个人对《七五计划》的反应不同，我试图不在影片中下判断，答案是留给观众的。”

日本人似乎受制于“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的想法，她认为也许是日本人以群体为中心，“崇尚和谐，遵守规则。我们从小就被教育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这个概念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脑海中。自我牺牲在日本常常被视为一种光荣、美德，甚至是美好的行为。我一方面尊重人们的这种体贴，与此同时却对这种概念持怀疑态度，强迫别人放弃对自己生命的掌握是一种危险的思维。我相信如果人们不害怕成为负担，并愿意在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助，每个人的生活都会变得更加容易。”

早川千绘与多名导演在2018年公映的《日本十年》各自导一部短片，她所导的18分钟短片就叫《七五计划》。短片完成后，她与《日本十年》的其中一名制片人合作了同名长片。她透露写剧本最困难，花了四年才完成：“开发这个故事时，我们经历了冠病大流行，我担心是否该拍摄这样一部令人沮丧的电影，因为全世界的人都在受苦。疫情让我停下脚步，思考我的影片真正想要表达的，我做出修改，在故事中加入希望，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有尊严地生活在和平之中。”

影片找了久违的倍赏千惠子演出，导演说：“她片中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但我不想让她看起来很悲惨，我想展示她作为一个平静而坚强的人的尊严。倍赏千惠子是日本传奇演员和歌手，为角色注入了活力，使角色变得可信。与她合作是惊奇的经历，在拍摄过程中观看她的表演时，我震撼了。”倍赏千惠子的出现扩大了观众群，也是电影在日本的票房大获成功的因素之一。

影片展现出大和压抑又矛盾的民族性，不论是片中的老人，或者是为老人执行七五计划的后勤员工的矛盾挣扎，都同时在为一个虚无的共同体献出非人性的牺牲。影片每个细节抽丝剥茧地展现出导演的温柔与思考。影片在今年康城影展扬威，早川千绘说：“是一个很大的安慰，因为很多人对我抱着期望。看到参与这部片的每个人都很高兴，我觉得太好了。此外，这个奖项也为票房的成功做出了贡献。”

《七五计划》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参加今年9月的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将是北美的首映。《七五计划》已在本地公映，早川千绘与该片摄影师将在9月4日（星期日）Projector X: Picturehouse的放映后，于傍晚6时20分至7时与观众面对面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