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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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影评

Alejandro Gonzalez Inarritu(阿加多·冈萨雷斯·伊纳里多)是一位奇迹导演,他是奥斯卡60多年中唯一蝉联最佳导演奖的得主。2014年的《飞鸟侠》(Birdman)再现意识流电影的深刻魅力;接踵而来的《复仇勇者》(The Revenant)则帮助Leonardo DiCaprio(里奥纳度·狄卡比奥)打破“偶像难获影帝”的奥斯卡魔咒。

《复仇勇者》制作经费过亿,是毫无疑问的“大片”级别。片商为投资效益会向“市场”做出更多妥协,因此不可能任由编导随性发挥。相较之下,《飞鸟侠》更接近名导真正的艺术风格。他作为墨西哥导演,在好莱坞拍戏再怎样都是寄人篱下,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完整呈现个人想法。

于是,就有了《中有,部分真实的伪记事》(Bardo, False Chronicle of a Handful of Truths)这部“墨西哥”电影。它奏出了伊纳里多导演的个人狂想曲。

幸亏导演有盛名加持,电影后现代的魔幻开篇才没让观众临阵而逃。片名本身就埋藏着许多的不明、纠结、矛盾、错位,细品之下,甚至还能咂出一丝奇妙的和谐。“Bardo”一语双关:在西班牙语中是“吟游诗人”,就如到处游走传唱神奇故事的荷马;在佛教中则指死后到下一期生命前的存在形态。相传“中有”状态可以穿越实体,游离阴阳。因此电影中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我们完全无法分辨。就像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中,哪些是事实,哪些又是我们的想象?

整部电影也是这样,观众须要“忍受”许多的隐晦意涵、不明线索、错位情节,现实与虚幻难分难解地矛盾纠缠。坚持着直到最后,或许能接收到导演真正想要告诉我们的一部分信息。想全盘了解导演的意念/思考几乎不可能,因为可能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要讲些什么。

文化的根究竟何在?

电影主人公是出生于墨西哥的60来岁纪录片导演。在洛杉矶20年的出色工作,让他得到美国新闻协会的终身成就奖。墨西哥的政府机构、新闻媒体、亲戚朋友无不热烈欢迎他回到家乡,还专门为他准备了盛大的庆祝活动。于是,他得以与形塑他一生的原生环境进行二度交集,用一种抽离、旁观的视角,反思历史与现实的相连、文化与自身的根源。

伊纳里多导演野心庞大,试图将墨西哥的土著文化源头,西班牙的殖民影响,美国的无所不在都纳入电影思索。身为墨西哥人会不自觉地为自己丰厚的文化底蕴感到骄傲,同时却又无法厘清这些“丰厚”哪些是源自血脉的,哪些是被强加的。美国与墨西哥历史之间、政府之间、民众之间种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知道是该相爱还是“相杀”。就像电影主人公一边逼着自己的孩子讲西班牙语,了解墨西哥文化,一边却又不愿让他们生活在墨西哥。

从与原生环境的互动可知,主人公原本一直受到兄弟姐妹与朋友同事的忽视。得到美国新闻协会终身成就奖后,一下子成了大家的香饽饽。对于这种转变,他既享受其中却又不屑一顾,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感觉。只有和父亲对话时,才又变成当年仰望父亲的“小子”。男人与父亲之间永远会有一种奇妙的联结,即使过了60岁都难以改变。李宗盛60岁才写给父亲的那首《新写的旧歌》就很能说明这种情绪。

不难看出电影故事有伊纳里多导演自画像的意味。而电影意识流的手法比起他之前的作品更加恣狂。观众就像坐上了云霄飞车,时急时缓,旋转颠倒,很容易就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电影片尾巧妙地呼应片头,让整部像是随手乱剪乱接的电影胶片形成了一个逻辑:艳阳下的墨西哥荒漠,地上投射出长长的人形阴影。人形阴影快步奔跑,然后纵身飞向空中……

只是那人影象征着什么?是每个想飞的热血少年?还是投向另一轮生命的世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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