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越紧 刀越利

《回首尔》弗雷迪(中)带着充当翻译的友人(左)莫名其妙地展开寻亲之旅。(互联网)
《回首尔》弗雷迪(中)带着充当翻译的友人(左)莫名其妙地展开寻亲之旅。(互联网)

字体大小:

一个韩国幼童被家人送走,幸获外国人领养,取名为弗雷德利克(昵称弗雷迪;朴智敏饰),在法国长大。25岁时,她很随性地来到首尔,全无计划,莫名其妙地展开了寻亲之旅。这就是法国柬埔寨裔导演周戴维的作品《回首尔》(Return to Seoul)。

《回》虽在去年入围好几项国际大奖,可是网上所见,不少普通观众对它却持有否定态度。甚至有影评人说“因为拉了朋友来观看这样的一部电影而必须向她道歉”。我如果同样拉了朋友去看,恐怕我也得道歉。

只许你一人任性?

大家切莫误会。《回》在运镜、叙述的推展、演员的演技,看似不经意的背景声响穿插这几个方面,实际上都有其不俗之处。毋庸讳言,片子有点长(119分钟),有几个部分感觉纯属无用的累赘或者只徒然令观众迷惑,但这些还算是较小的破漏,沉不了船。

《回》最令人不堪的,在于尽管我尽力保持客观抽离,它还是很自然地引发我一些严厉的价值批判——只因它通过不同方式试图美化一个令人不敢恭维的主角,或者至少是有意引起观众对她的怜悯或“谅解”。主角明明就是一个极度执着的人,偏偏爱耍狠,一再以决绝的断舍之言行表现一种“我随时都可以抛下,掉头就走”的无执姿态,结果一面逾越限度地伤害别人,一面也亏待自己。有一种人,特定的心结越深越紧,越要爽利地猛砍其他的各种纽结,噼噼啪啪一一斩断,也不管对系在另一端的人与物带来什么样的冲击,弗雷迪正是这种典型。

本片对弗雷迪的刻画方式,在思维上对应于生活中某些人(特别是一些年轻人)的恶形恶相:在放任自己乱来的当儿,还要投射出自己是“受害者”的样子,暗地里希望大家疼惜一下,海量包涵。对不起了,也许是我慈悲心和包容心不足,对于此类所谓“自由不羁的灵魂”,我只懂得铁着脸,要求他们立即成熟长大。

人们谈论《回》时,最常用上“寻觅身份认同”、“文化的差异与隔阂”之类的表述。口译教科书上所说的“礼貌原则”(即翻译者有责任用心处理双语两方的尖锐矛盾,予以缓冲,而不是如实地译出冒犯性的话语),在弗雷迪父女之间有相当经典的体现,左支右绌,昭然印证了后一种描述。虽然如此,我总觉得这些唬人的大议题在《回》之中终属次要,最主要的还是主角因为特定的个性,面对特定的心结,走出较为个性化的轨迹,如此而已。

本片最初的名称是《所有我绝不会成为的人》(All The People I’ll Never Be),暗含反讽。弗雷迪始终无法变成亲戚眼中“真正”的韩国人(君不见本片极刻意地让我们注意到:她到最后想跟生母沟通,还得靠手机上的翻译应用?),但在另一个层面上,她又确实跟那些被她伤害及否定的人一样,变成了被绝缘断舍重创的人。天底下果然没有“只许你一人任性”那么便宜的事。

理出一个“成长”过程

当然,我们还可以用比较宽容的角度来看《回》,也就是理出一个“成长”的过程。剧中的弗雷迪明显在几年间往较好的方向蜕变,磨掉些许棱角。可喜的变化,还通过一些细微清淡的前后呼应或反差,获得多一层晕染——比如:跟打了个照面的韩国老妇的互动,老妇伸手抚摸弗雷迪的秀发,弗雷迪初到异地在旅店柜台登记,弹琴,丢弃鞋子(父亲所赠),保留小字条(母亲所给)等。弗雷迪的可恶,因而有让我们接受的可能,因为谁没年轻过呢?谁不懊悔不懂事时的荒唐与硬冷?

到头来,《回》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主角在酒吧彻底敞开心胸独自跳舞的那一小段。在有限的空间内,她没有什么大动作,大多只有激烈的肢体抖动,时而穿插状似拳击的伸展,在似笑非笑间仿佛要打倒无形的敌手。跳得多么有个性,魅力无法抹煞!不过我不敢忘记:个性终究得迎风成长,要能走向醇厚与丰匀,才会展露它应有的价值。

《回首尔》放映详情请见黄金戏院网页:https://theprojector.sg/films-and-events/return-to-seoul/

LIKE我们的官方脸书网页以获取更多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