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美国最伟大的音乐指挥家Leonard Bernstein(伯恩斯坦)担任纽约爱乐乐团音乐总监期间,将乐团推至国际顶尖水准。他的指挥风格极富激情与动感,独树一帜。才华横溢的他作品涵盖多种音乐形式,不仅有交响乐、协奏曲、室内乐、歌剧,还有音乐剧、合唱,乃至电影配乐,最出名的“通俗”作品《西区故事》(West Side Story)早已成为音乐剧经典,为他赢得大众的赞誉。
Netflix新上线的电影《大师风华:真爱乐章》(Maestro),让观众深入窥视音乐巨匠伯恩斯坦的多面性,不仅有他的音乐、爱情,还有他与 “内在真实自我”之间的痛苦纠缠。
真实与舞台剧效果无缝衔接
编导演集一身的Bradley Cooper(布莱德利库柏)在片中充分展现了他的多元才华。作为演员,库柏成功捕捉到了伯恩斯坦迅疾的谈吐风格,以及生命晚期沙哑的音调,时而喋喋不休、时而欲言又止的反差,仿佛把人物带到观众身边,让观众亲临其境地感受这位音乐家内心的激情与挣扎;作为导演,库柏华丽地运用多种技巧,将真实场景与舞台剧效果无缝衔接起来,并用黑白与彩色画面的转换创造出回忆与现实的区隔,银幕画幅刻意采用传统的4:3以凸显核心人物,朴实地表现生活本质;作为编剧之一,他选择将伯恩斯坦的同性恋性向作为“暗线”散落各处,巧妙地突出了故事的主轴——伯恩斯坦与妻子Felicia(费利西亚)之间难以言传的复杂情感。
与库柏的表演交相辉映的是饰演费利西亚的Carey Mulligan(凯芮穆里根),甚至可以说她展现出了更为出色的演技。费利西亚是伯恩斯坦狂浪一生不至翻船的巨锚。她的超常冷静与坚定意志、强大智慧和浪漫情怀,被她用戏剧化的谈吐和故作轻松的大笑很好地掩饰起来。凯芮十分精确地演绎出角色内心与外在之间存在的巨大张力。尤其是她获知自己罹患绝症的那场戏,与丈夫紧紧相拥,发出压抑而又不甘的绝望呜咽,让人无比痛心。凯芮与库柏一起将《大师》变成引人入胜的演技对飙。
电影以晚年伯恩斯坦叙述对费利西娅的思念开场,紧接着跳回黑白色彩的青春年代:在卡内基音乐厅的黑暗房间里,廉价窗帘的四周被一道微光框住,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方块。暗影中的伯恩斯坦接到了人生最重要的一通电话,兴奋的他猛地拉开窗帘,强光射入,“透露”出他的同性恋人。随着震耳音乐的响起,镜头以音乐剧的典型方式展开了叙事,这是一场令人惊叹的场景设置,直截了当地披露了伯恩斯坦的性取向和他的音乐抱负。
以镜头为眼探索真实
影片的前半部分用黑白摄影讲述伯恩斯坦与费利西亚的早年生活,在色彩无尽流淌的今天看来,黑白摄影出人意料地制造出一种干净而感人的画面质感。过渡到第二部分描述事业巅峰的盛年大师时,库柏用费利西亚手持香烟深沉凝视的镜头,完成黑白到彩色人生的切换,为如神话般的玄幻故事带来了一种贴近感。
费利西亚一开始就知道,努力在百老汇崭露头角的自己与伯恩斯坦的惊人才华相比,所有可能的成功都只能依靠运气。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担负起确保伯恩斯坦才华得以成就的重担。她鼓励伯恩斯坦坚持自己,督促他勤奋工作,与他共同呈现一个美满幸福的正常家庭,扮演相知相伴的仰慕者。费利西亚总是竭尽所能,为永远在伺机释放内心欲望和冲动的伯恩斯坦留下充分空间,然而她自己的情感需求呢?她能够永远坚强吗?坚持到最后的她,真的曾经拥有伯恩斯坦吗?
反观“想要很多东西”的伯恩斯坦,在指挥、创作、教学及其他事业得到充分肯定;在家庭生活中,他有永远默默支持自己的妻子和爱他的三个孩子;在妻子的容忍乃至保护下,他的情感生活更是绚烂多彩,为所欲为。在费利西亚患癌的最后两年,伯恩斯坦推掉自己珍视的工作,始终陪伴在妻子身边,死后他也葬在妻子旁边。
有人将伯恩斯坦与费利西亚的婚姻视为掩饰同性身份的手段。《大师》并未震慑于大师的耀眼成就,也未局限于窥视癖的揭人隐私,而是勇敢地以镜头为眼,探索“伯恩斯坦神话”中的真实成分。或许片头那句伯恩斯坦的名言是这部电影最为恰当的定位:
“艺术作品并非解答问题,而是激发问题;本质意义存在于相互矛盾的答案形成的张力之中。”(A work of art does not answer questions, it provokes them; and its essential meaning is in the tension between the contradictory answe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