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伟大的电影导演之一Stanley Kubrick(史丹利库柏力克)生于1928年7月26日,死于1999年。他的作品片种繁多,包括严肃的战争片、讽刺性喜剧、太空科幻片、恐怖片等等,且又各擅其场,影响远播,真是非常难得。本地的黄金戏院为了纪念他的冥诞,特别在今年七八月推出“库柏力克经典重温”,选映他跨越30年的六部名作以飨观众。对这位绝代宗师只闻其名而未识其高明者可有福了。
我们看当中的五部,即:1957年的《光荣之路》(Paths of Glory)、1964年的《奇爱博士》(Dr. Strangelove, Or: How I Learned to Stop Worrying and Love the Bomb)、1968年的《2001太空漫游》(2001: A Space Odyssey)、1971年的《发条橙》(A Clockwork Orange)、1987年的《全金属外壳》(Full Metal Jacket),隐然可以在声光纷迭中看出一点共通性。
关注反战主题
库柏力克善于就音乐发挥巧思。其影片中古典音乐与某些画面的搭配绝妙出奇,使人深烙脑海而自成数十年来众口传扬的小段经典——比如《2001》开场将史前人猿的智能飞跃配以《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后来又以《蓝色多瑙河》诠释太空航行中的无重力状态。《发》残暴兽性的男主角偏偏热爱贝多芬,并又吊诡地被贝多芬的交响曲折磨得几乎丧命;还有《全》结束时军队在战火迷茫中唱米老鼠歌,更是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违和感及讽刺性——这些都体现着巧妙利用音乐的精彩想法。
库柏力克的另一强项,是懂得以诗性的跳跃思维插入灌满震撼性,并又与影片主体内容若即若离的短暂画面序列,带来意趣丰富的多重冲击。《奇》结尾时从滑稽场面一跃而进入一连串的核弹爆炸,算是比较粗浅的例子。《发》结尾时主角陷入痴迷的性爱幻想,则会让爱思考的朋友们想问:“为何这幻想中的旁观者都穿着古早式的衣装?寓意何在?”《2001》前前后后的例子更多更有名,到了尾声甚至“走火入魔”,自我突破,大胆地将整个神秘的画面序列拉长至超过10分钟。
在内容方面,反战主题绝对是库柏力克的一大关注。我们看《光》、《奇》、《全》以各不相同的角度、手法及风格揭示战争的疯狂与荒诞,不难进一步体会到他的创意与批判性情怀之深。《奇》到今天仍然是电影史上最伟大的黑色喜剧之一,百看不厌。片中Peter Sellers(彼德塞勒斯)一人分演多角,扮鬼能唬鬼,扮马能拉车,完全妙不可言。饰演奇爱博士的他在最后一刻站起来喊出掷地有声的一句“我的元首!我能走路啦!”机锋锐不可当,决然冲破一切逻辑。据说这是他脱离剧本的临场发挥,可见任由创意脱缰暴走,有时真会带给我们最了不起的效果。
荒诞剧到处上演
上述三片所揭示的战争泯灭人性而又毫无自觉的诡异面貌,在俄罗斯侵略乌克兰、以色列肆虐加沙地带的今天,仍是鲜鲜活活的。这样的“当代性”,显现之处还多得很。《奇》剧中“金刚”少校骑着核弹,像牛仔般欢呼着落地爆炸,叫我联想到特朗普近日遇刺后的强悍姿态,以及他未来可能的“祸国殃民”和走向末日。《发》的男主角被撑开眼皮,被逼长时间观看可怕画面,忍受政府所施予的身心折磨,叫我联想到世界各地恶劣政权尽情鱼肉人民的事,并非只是史书上的旧日记载。当然,《2001》剧中太空船上的电脑为了完成任务而残害人命,更是映照着我们眼下即将严重爆发的人工智能危机(也即是人性危机)。
在他死后的二十多年,库柏力克仿佛在告诉我们:人类就是学不乖的物种,还在原地兜圈子,还在“眼睁睁”地看着悲剧惨剧荒诞剧到处上演。他生前的最后一部作品(黄金戏院这回没放映)就叫作《大开眼戒》(Eyes Wide Shut),这不是冥冥中的暗合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