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秘密会议,不是战争。”

“这就是战争!你必须选边站!”

电影当中的一段对话,点出《秘密会议》(Conclave)想说的事。

以梵蒂冈教宗选举为题材,切勿试图寻找宗教隐喻或意涵,《秘密会议》就是一部悬疑惊悚片,单纯为娱乐而生。

开场,镜头紧随疾行的背影,气喘吁吁的Ralph Fiennes(罗夫芬尼斯)疾步进了房间,里头已有更多人比他更早闻讯而来。床上躺着安详的教宗,芬尼斯隐晦地瞥了眼桌上摊开来、上面还摆着眼镜的本子……死亡,显然是突如其来的。

教宗手上的权戒被摘下,正式宣布罗马教廷的教座已空置。

措手不及的教廷众人忧心舆论走向,忙着研拟声明,整理出教宗临终一日的时间表,务必让世人知道他是如此努力工作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选出下一任教宗刻不容缓,芬尼斯扮演的枢机团团长汤玛斯劳伦斯,成了秘密会议的主导者。世界各地的枢机(因红色礼服,俗称“红衣主教”)齐集梵蒂冈,共103人+1,是的,有一人不在名单上。已故教宗生前竟秘密任命一位阿富汗红衣主教。小插曲预示着这场选举必定枝节横生……

《西线无战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编导——德国导演Edward Berger(爱德华贝尔格)的最新作品,英国作家Robert Harris(罗伯特哈里斯)2016年小说搬上大银幕,故事说得引人入胜,电影宛如一阕华丽神秘的人性诗篇。庄严肃穆的圣殿里,隆而重之执行民主仪式,充满了戏剧张力。为了远离所有可能影响决定的消息,红衣主教们被隔离在幽闭空间——大量的对话,场景以室内为主,明明该是静态的影片,却时时让人屏息敛气。取镜总似意味深长,运用音乐与音效推高悬疑氛围,画面美如画,红、白、黑主视觉色制造了强烈极致的视觉冲击。大量脸部、手部特写,人物的情绪被放大渲染;又时而以远镜窥视各人的一举一动,试图挖掘出潜藏情绪与秘密。

一场教宗选举显露丑陋人性。罗夫芬尼斯(左)与斯坦利塔奇的几场演技交锋,精彩绝伦。(剧照/互联网)
一场教宗选举显露丑陋人性。罗夫芬尼斯(左)与斯坦利塔奇的几场演技交锋,精彩绝伦。(剧照/互联网)

一场大师班演技秀

梵蒂冈内群龙无首,一切开始分崩离析,枢机团团长竭力稳定人心,却也成了被拉拢的对象。投票前,一番语重心长心底话,祈祷上帝引导做出正确的选择,赐予“一位敢于怀疑的教宗,一位犯过错、请求宽恕并砥砺前行的教宗”。但最神圣的选举,诱发出人性本质。红衣主教们犀利言辞交锋,党派之争暗潮汹涌,和政治斗争一样,惨烈、残酷、荒诞。

欲望与野心吞噬信念,各方角力权谋算计无所不用其极,私下聚集筹谋,或出面游说,或利益输送,或暗算对手。自由派对决保守派,当斗争白热化,秘密与丑闻逐渐浮上台面。讽刺的是,候选人个个有黑历史。而主张所谓进步价值的自由派也没高尚多少,得票不如预期立即翻脸无情。自知无望当选之后,竟声称以大局为重,退而求其次,“我们是凡人,为理想服务,不能总是理想化”。信仰,何其脆弱;人性,何其丑陋。

几轮投票僵持不下,过程曲折不断反转。人选悬而未决,教会陷入了危机。观众被牵引入主角内心世界,随着动魄惊心的音符感受他的纠结与挣扎,也替他着急忧心最后让德不配位者有机可趁。芬尼斯仅用一双眼睛,已能传递焦虑、隐忍、慈悲、坦荡、哀伤、震惊、释怀,最后脸上的累累伤痕像是他在捍卫信念的过程心力交瘁的证明。作为已故教宗信任的“管理人”,纵使不择手段、违背教义,也要拨乱反正。只是,怎会沦落至此?一幕坐在教宗房里泣不成声的戏,挑动观者恻隐之心。

《秘密会议》就是属于芬尼斯的一场大师班演技秀,遇上风格迥异的各方高手Stanley Tucci(斯坦利塔奇)、John Lithgow(约翰李斯高)、Sergio Castellitto(塞吉卡斯特里图),还有72岁仍高雅美丽的意大利女星Isabella Rossellini(伊莎贝拉罗塞里尼)等,见招拆招精彩绝伦。

结局,反转得惊世骇俗,非常好莱坞。满是反讽意味,却也未免太“左翼”,本人不置可否。无论如何,终究尘埃落定归于平静。罢了罢了,正直无私的枢机团团长已是渡劫归来。重见天日,眺望俗世,欲语还休,只能信一切是上帝最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