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演员Diane Morgan（戴安摩根）化身为子虚乌有的纪录片主持人Philomena Cunk（菲洛梅娜康科），这些年来似乎挺忙的，搞了一连串超级搞笑的“扯淡”系仿纪录片（mockumentary）。从2016年的《扯淡圣诞史》（Cunk on Christmas）、2018年一套五集的《扯淡英国史》（Cunk on Britain），到2022年一套五集的《扯淡地球史》（Cunk on Earth），主题越玩越宏大。

两周前登陆Netflix的《扯淡生命史》（Cunk on Life）回归最初的一集独立的形式，内容方面延续了一贯的大致概念与风格，但主题已从探讨文史科学，上升到终极的宗教与哲学思索，无以复加。

专家学者都来玩

当然，这样的“上升”，本身就有搞笑的意思。这次的《扯淡生命史》在短短的数十分钟内走马看花，随意游走，漫谈人生的意义和死后的归宿（差不多等于佛家常叫大家关心的“生死大事”），谈上帝，谈罪恶，谈艺术，谈虚无主义与存在主义等等，是通过戏谑不恭地对待最严肃的课题，像吹气球那样把可笑性吹到最大，只差没把它“啪”一声响亮亮地吹破。

“扯淡”系的做法向来都是让主持人菲洛梅娜康科当冷面笑匠，永远一脸正经、毫无自觉地说些最荒唐的话（其实当中有时候却又带有非常后现代的，最具自嘲性及自觉性的表面意向），还要拿最荒诞不经、最愚蠢最无厘头的问题来刺激同样一脸正经的一众受访专家。这次的《扯淡生命史》也不例外。

是的，本片照旧网罗了现实中属于不同领域的好些专家学者，包括诺贝尔奖得主，在叫人不堪的一问一答与互相拆台之中，无形中把虚无主义实践给大家看。“这些有头有脸的专家学者为何要参与？为何甘心出糗？”——这个疑问自然而然地在我们心中悄然形成，始终让我们参不透。尤其这次部分受访者的懊恼表现或看似缺乏自觉，显得相当真实，令人有点怀疑是脱离剧本的真情表露。这样的疑惑也许跟片中的各种“大哉问”同等重大，其价值至少远远超过对“大哉问”戏谑不恭的处理。

媒体的自我嘲讽

戴安摩根因为这些年来成功扮演菲洛梅娜康科，一度被人誉为“当代最重要的喜剧演员之一”。《扯淡生命史》被一些评论者说成是笑弹连发不停，叫人笑破肚皮，不容错过的杰作。但也有人说“扯淡”系的冲击力早就用老，菲洛梅娜康科显然已经疲累了，《扯淡生命史》处处是方法重复的冷笑话，严重缺乏诚意。我倾向于认为它确实已经踩过了“见好就收”的警戒线。

必须申明的是：《扯淡生命史》对于很多观众（尤其是宗教人士）来说应该是颇具冒犯性，难以接受。比较难看出来的，是它在某些环节上可能会加深某些错误成见，有点危险，观众应当慧眼明辨。有时候，基于“为了诛杀怪物，自己要先变成怪物”，讥笑低级趣味之举和低级趣味本身会二合为一，无从分辨。《扯淡生命史》正有这种缺陷，不足为训。

虽然连佛家都有禅宗的呵佛骂祖，自具深意，而且也有人指出本片对各种事物和现象的讥嘲自有鞭挞现实的意义，但《扯淡生命史》真正要嘲讽的重点，与其说是形而上或哲学方面的事项，不如说是“媒体”的方方面面。此中包括Netflix本身的形态与运作，还有“纪录片”这一片种的构造、表现方式和自视过高。看懂了这一点才来笑，大概比较对得起这一轮应为收尾之作的最终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