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影成三人：女性视角看二战

Lee Miller（黎米勒，Kate Winslet凯蒂温丝乐饰）拥有多重身份，1920年代她一跃成为时尚杂志“Vogue”的模特儿，成为封面女郎和时尚界宠儿。之后她在巴黎邂逅画家诗人伴侣Roland Penrose（Alexander Skarsgard亚历山大斯卡斯加德饰），追随他到英国。二战爆发后，米勒担起战地摄影记者的工作奔赴前线，与摄影师David Scherman（Andy Samberg安迪萨姆伯格饰）在炮火中穿梭，用镜头记录历史，并向世人展示纳粹对难民的残酷暴行。米勒也因此患上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与独子关系疏离。英语对白，不附字幕。

如果世界上的战争是男人雄激素迸发失控导致的结果，那《黎》则尝试从女性视角窥探战争的荒谬，以及当时性别歧视的不公。米勒性格果敢坚毅，自主意识强，是一个希望主宰自己命运的女人。与其当“男凝”对象，她当模特儿时就说：“相比被人拍，我更喜欢当一个拿起相机拍别人的人。”

比起“被看”，她更想主动去“看”。无法在战火连天时继续风花雪月坐视不理，于是她拿起摄影机，冒险上战场，用自己的眼睛直视和捕捉一帧帧真相，一刻没有逃避，哪怕最终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被温丝乐电到，是她在1994年的《梦幻天堂》（Heavenly Creatures），而她21年前的《守着阳光守着你》（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至今时今日，仍是我最爱的电影，没有之一。2009年她凭《为爱朗读》（The Reader）获奥斯卡影后，亦无悬念。

《黎》基本上是温丝乐的演技展示，电影导演是出身摄影师的Ellen Kuras（艾伦库拉斯），两人早在《守》结缘，兜了一圈再碰面。温丝乐后来为电影宣传，接受“Vogue”采访，封面照由我的偶像摄影师Annie Leibovitz（安妮莱柏维茲）操刀，让整个观影经验完满。

电影以主人翁名字取名，让人先入为主等着看她的一生。但故事大部分着重在塑造米勒在二战那几年的心境，她曾是时尚模特儿，潇洒过日子的“前半生”仅淡写轻描。

若当传记电影看，或嫌故事不完整。我当二战片看，喜欢电影透过主人翁的女性视角勾勒出二战多残酷，尤其她挂在胸前的Rolleiflex（禄来福来）相机，不只拉低观者的上帝视角，同时展露摄影师灵魂之窗的观点。

这不是大众口味的电影，但颇合我口味。2024年春天去了慕尼黑附近纳粹德国第一个建造的达豪（Dachau）集中营。天灰灰下着雨的春天冷飕飕，走入集中营遗迹，看着遗物和旧照片，听解说员讲解当年在这里发生的各种恶行，既难以置信又令人毛骨悚然，让一个充满绝望的地方加倍沉重。

残酷的毒气室广为人知，但还有更多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的虐行。比如，把人长时间关在只够一个人站着，完全不能伸展或坐下的极度狭窄空间；仅穿着单薄的蓝白色线条制服度过漫长寒冬。痛不欲生，却求死不能。

当年达豪集中营被解放后，米勒是第一批到现场的战地记者。她用照片记录惨不忍睹的残酷历史，就如电影今天用一个比较平易近人的方式，把历史的告诫带到我们眼前。

从2024年期待到2025年的电影。九个月前看过A24制作的内战题材片《帝国浩劫：美国内战》（Civil War），我很喜欢。战地摄影记者的题材，很对我的胃口。

观影前只看了故事简介，想象中的内容偏“动感”，事实上文戏更多。没有不好，但必须尽快调整观影思维，以配合银幕节奏。对温丝乐诠释的摄影记者米勒略有所闻，但这位传奇人物实际上做过什么，其实一问三不知，就跟魅力男星Josh O’Connor饰演的儿子一样，不懂老妈的风光伟业。

当事人不说自有理由，毕竟当代视角的“风光史”蕴含“惨痛史”，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既然如此又何苦挂在嘴边。

有些故事必须被拍出来让大家知道。此片让我们了解到米勒一张张作品诞生的时刻，还有她在职业上突破性别限制的决心。不忘赞一赞温丝乐完全没有包袱，俨然把自己奉献给了角色。

女性常常被比喻成一朵花，而花予人脆弱的感觉，可往往是这些脆弱面，才能让她变得更强。无论米勒或温丝乐，她们给我的感觉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