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资讯通信媒体发展局（IMDA）近来积极推动本地影视制作公司与海外团队合作，辅助计划没有指定与哪些国家或地区合作，旨在促进技术等方面的交流，进而提高作品素质。获得资助的作品即将陆续推出或开拍，包括《夜半11点学校见》《游戏未完》《夜行男神》等戏剧。
制作公司如何跨地域合作？他们面对什么难题？联合制作有什么优势？这样的合作是否具可持续性？
刘健财：联合制作让视野更宽广
哇哇映画目前有好几个联合制作的案子，包括《黑盒子》《游戏未完》《绝佳拍档》（韩剧“Good Job”中文版）等。除了《黑盒子》来不及在开拍前申请到合制基金，其他都获得IMDA资助。
创意总监刘健财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透露，公司希望与台湾兔将创意影业建立长期战略性合作关系。双方合作的《黑盒子》早前在台湾通过Netflix播出，并一度登上收视第一，“兔将以做特效著称，但在内容发展方面，需要像我们这样的团队做互补，所以彼此有了合作的想法。”
联合制作模式已改变
其实十多年前新加坡已开始与外地团队联合制作，刘健财说：“当时一般是大家各出一半资金，一起拍一部戏，然后在各自的地方播出。但这些联合制作没有太多成功的例子，因为双方各自用自己的演员和导演，整部戏的协调性就乱了。”
现在联合制作模式已改变，他说：“有了串流平台后，市场开始慢慢整合，观众可以上Netflix等平台看到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戏剧，制片人的视野变得宽广，我们的作品不一定要针对某一个市场，而是某个区域。”
比如这次跟台湾团队合作，制作团队不会想着这部戏一定要顾及新加坡观众，也不一定要加入哪个新加坡演员，刘健财说：“我们想的是，这一定要是一部好看的戏，然后让它上大平台，让更多人看到。”
须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联合制作容易出现“水土不服”的局面，刘健财说：“团队里突然来了新加坡人，双方的工作模式不一致，磨合得了还好，有时候主导方会把联合制作方的人晾着，或者给他们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其实是很不健康的。”
因此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至关重要，他说：“我们和兔将合作过《黑盒子》，彼此认识，所以到了《游戏未完》就成立一个包括台湾和新加坡两组人的团队，配合得很好。我们发现台湾制片方式有可取的地方，日后可以把这些经验带回新加坡。台湾团队也发现我们的强项，所以我们现在变成很好的组合。”
寻找合作伙伴最困难
对刘健财来说，联合制作面对最大的挑战是寻找合作伙伴，“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的能力，也会担心对方的目的不单纯，因为会碰到一些只要你的钱，拿到资金之后不让你参与太多的制作方。”
他妙喻寻找伙伴的过程犹如找老婆，“要到处去找，找到还不一定是对的人。”
就算找到合作伙伴，能否合作愉快也是问题，他解释：“有时前面谈得很好，到真正执行的时候却有很多摩擦，这种时候就考验我们处理问题的灵活度。”
播出平台不易找
谈及合制剧的前景，刘健财分析道：“如果用现有模式，它是相对可行而且可持续的，也是日后主要的趋势。因为我们并不是把它切分为两个市场，而是从区域性的市场出发，大家把资源投进去做一个项目。”
如今有了政府的支持，他觉得缺的是播出平台，“市场主要对准Netflix，但是他们买的全球版权，一年可能就一两部，而且都是比较大的片子，所以比较困难。我们现在缺的是愿意跟我们绑定在一起的平台，他们来做第三方，每次我们有作品，平台就投一个百分之10或20的资金，然后作品在该平台上播出。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找平台谈这样的合作。”
联合制作让我们走出自己的市场，与外国不同文化和技术能力的人合作。这样才会提升我们的国际合作能力。——周伟堂
周伟堂： 透过交流相互学习
堂堂映画与台湾公共电视台（公视）合制的资讯节目《列车人生》将在12月播出，目前也在制作获得IMDA资助，由杨谨华和杨雁雁主演的戏剧《芳四娘》，另外还有两部戏在洽谈中。
公司创办人周伟堂认为，联合制作势在必行，“联合制作让我们走出自己的市场，与外国不同文化和技术能力的人合作。这样才会提升我们的国际合作能力。”
他谈及与公视合作《列车人生》时说：“台湾的人文纪录片风格跟我们很不一样。我们比较注重西方的叙事方式，而他们倾向于人文和生活流，这是我们可以学习的。此外，他们的题材非常开放，包括宗教等都可以侃侃而谈，这部分我们须要拿捏，取得平衡。”
合作前谈好责任分工
周伟堂认为，相比起戏剧，联合制作纪录片相对直接，”它的好处是团队可以非常灵活。比如拍《列车人生》，我们到全球各地拍摄，不限于新加坡和台湾，团队也由两地人员组成。只是这次是公视与新传媒的合作，所以要照顾到两台的观众及节目内容上的要求。预算方面，只须要讲清楚由谁出多少比例，大家在合作之前谈好责任分工，是很清楚的。”
《列车人生》大部分后制是在新加坡进行，但有几集在台湾剪辑，以便学习彼此的叙事方式。周伟堂说：“拍摄的时候，如果是台湾编导负责，新加坡编导也会到现场，以求达到两边都同意的方向。”
沟通与协商的重要性
联合制作需要更多沟通与调整，周伟堂认为，一定要有一个主一个副的架构，“但不一定是谁出的钱多就可以做决定，大家在资金和技术方面可以相辅相成，关键是要协商。”
他觉得联合制作的模式，是可以持续，而且会越来越好，“合作过程让我学到非常多东西，尤其是新加坡以外的市场怎么看待节目、内容计划、市场分析，以及行销、宣传、包装，甚至是演员的号召等。比起以往在新加坡单一市场制作节目，要考量的更多。”
谈到愿景，他希望有更多人找本地团队合作，“新加坡的资讯节目在本区域已经备受肯定，但戏剧还未能吸引到太多合作方。目前多数是我们投资在海外的制作，去做各方面的学习和交流，我希望将来有更多人进来做属于新加坡的故事，让更多人看到我们的能力。”
叶佩娟：密切沟通取得共识
新传媒与台湾三匠影视合制的《夜半11点学校见》（简称《夜》）预计在2026年下半年播出，监制叶佩娟透露，本地和台湾团队从2024年开始筹备，“从故事、选角到制作各方面，我们都跟对方保持密切沟通，确保双方的想法跟方向是一致的。”
两地团队一起进行试镜，讨论选角，她说：“我们对主要演员的人选蛮接近的，这真的是一个惊喜。当然在一些制作上的分工会有一点出入，但最后都有谈妥。”
《夜》的剧本由两地编剧一起创作，戏也在台湾和新加坡两地拍摄，叶佩娟说：“台湾的部分由当地导演负责，新加坡的部分就由本地导演负责，间中要做很多沟通。”
叶佩娟认为，与海外团队合作的挑战在于须要适应彼此，“双方人员的调度和安排很不一样，当然也会对人事物有不同看法和意见，须要达到共识。不过大家的目标一致，就是希望戏好，所以就算偶尔想法不一致，还是可以很专业地讨论出一个对剧最好的结果。”
可参考台湾演员的训练
这次《夜》剧组让主要演员到台湾上两个星期的表演课，叶佩娟认为：“它让演员可以更好地投入角色，也让导演看到不同演员的合塑性。这样子的表演课，跟我们新加坡的筹备方式有点不同，我觉得以后可以参考。”
谈及合制的好处，她认为是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可以结合更多资源，利用双方的强项和优势，让作品做得更好，然后把作品带去更多地方，让更多人可以看到。”
虽然来回沟通，会增加制作的困难度，也拉长时间，但叶佩娟认为不能因为困难就不做，“毕竟本地市场非常小，透过与海外团队合作的经验，可以让我们学习别人的优点，同时培育一些本地人才。我们也可以通过合作去尝试更多不同剧种，制作规模变大之后，预算也会更多，就可以提高制作的质量。”
本地演员在台拍摄收获丰富
赵崇喆：演员应接触不同剧组
参与《夜》的拍摄，让本地演员赵崇喆体验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在台湾拍戏，第一次参加当地表演课程，第一次与台湾演员合作，甚至第一次学台语。
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剧组让演员一起上表演课，“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表演课，学到很多新的表演技巧和交流方式，对我而言是非常特别的经历。”他认为演员提前三个星期到台湾上课，认识当地演员，熟悉拍摄环境，对他投入角色有很大帮助。
这次拍摄最大的挑战是台词，他说：“台湾演员说台词非常自然、流畅，咬字清晰。我一开始觉得自己相对生硬，所以花了不少时间练习和调整，希望更贴近他们的语感。”
但赵崇喆也收获满满，“不只是表演上的成长，还有生活上的体验。我第一次独自到外地拍戏，适应不同工作节奏，学习新语言，结交新朋友。这些都让我成长很多，也留下了宝贵回忆。这样的交流非常宝贵，因为演员如果一直待在相同环境，很容易被惯性束缚。走出去，接触不同剧组，不仅能磨练演技，也能开阔视野。”
洪凌：互相理解找到平衡
洪凌也参与了《夜》的演出，她说：“这次的经验对我来说是蛮特别的，台湾的拍摄节奏跟新加坡很不一样，我觉得他们比较注重氛围感，我很享受在那里拍戏。”
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剧组在学校拍夜戏的那几天，“虽然很累，但也很难忘，因为大家一起熬夜拍戏，宵夜的时候还有餐车，还挺好玩的。”
洪凌认为合制剧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互相交流，“不同地方的导演、编剧和演员都有不同的表演和思考方式。比较有挑战性的是，工作习惯和现场节奏会不同，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但是，我觉得大家都有互相理解，找到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