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及家庭发展部发布最新《家暴趋势报告》,新增家暴案例在2024年增加近14%。分级来看,中低风险个案从5092起攀升至5787起,高风险个案也由2076起增至2373起。儿童与配偶虐待仍占多数,是整体趋势中的最大群体。尽管我们的社会防护网愈织愈密,举报意识也有所提升,但数据的攀升提醒我们,不要把家暴当做“别人的事”。
65岁以上受虐长者的新增中低风险个案,从297起增加至359起,数字虽不算高,却同样令人揪心。人口老龄化可能是个案增加的原因,也可能反映社会愿意正视年长者受虐的现实,更多人愿意举报,不再把子女对长者的呼喝、照护者的坏脾气当成小事一笔带过。
报告唯一让人稍感欣慰的,是高风险年长者受虐个案微降至38起。社会及家庭发展部推测,社区网络、护理机构与医疗团队主动介入,及时纾缓家庭照护压力,避免危机恶化。这是公共系统努力的成果,也说明早期识别与主动支援至关重要。
4岁的江雨惠(洋名梅根)遭残忍虐待的细节曝光,无疑让社会痛彻心扉。社会及家庭发展部说,检讨小组10月23日公布梅根案件的报告后,虐童转介案件显著上升,这很可能是公众意识被强烈唤醒的结果。然而,人们对家暴与虐童的关注能维持多久?当新闻褪色、版面移转,人们是否也会把警觉与责任一并放下?我们不能每次都要在悲剧发生后才惊觉,原来家暴就在周围。
虽说家暴个案增加可能来自更高的意识、更便捷的求助机制,但也不能排除虐待确实变多了。现代家庭承受的经济与心理压力不断累积,照顾特需儿童、年迈父母或慢性病患者的家庭尤甚。当耐性被消耗、情绪失控时,家就可能成为最易发生伤害的空间。根据2025年全国人口健康调查,新加坡18岁至74岁居民中,有15.4%被评为心理健康状况不佳。若知道自己有心理问题,要主动寻求援助;若怀疑亲友需要帮助,也应伸出援手。适当关心不是多管闲事,而是可能阻止悲剧发生。
报告显示,越来越多遭配偶虐待的受害者主动求助,说明他们不再把家暴视为家务事,愿意迈出第一步寻求安全。至于那些不敢开口或不懂得怎样开口的受害者,与他们接触较多的邻居、同事、亲友,就成了关键的守门人。但首先,社会必须准确理解,家暴不只是拳头的事。除了肢体暴力,还包括性暴力、心理控制、情绪操控,以及常被忽略的疏忽照护,如不给食物、延误就医、限制生活所需品等。若我们只承认看得见的伤痕,将让更多无声的痛楚继续发生。
精神与语言虐待很隐蔽,尤其针对老人。照护者在外人面前体贴,在家门后却暴躁苛刻,外界看不见,老人家担心说了会失去依靠,即使被辱骂、贬损、恐吓,也闭口不言。而对老年人的经济剥削,更是隐形的社会问题,有些人被迫交出提款卡或开设联名户头,任由子女提取存款;也有人在被要求出售或转移资产后遭遗弃。更复杂的是,由于施虐者多为家人或看护者,有些老人甚至将剥削合理化,当做换取孩子的照顾。认知退化者可能未察觉自己被剥削,无法主动求助,这是社会须特别警觉的。当然,社会也必须谨慎区分因认知障碍导致的不实指控,避免让照护者蒙受不白之冤。
家暴数据不只是统计,而是家庭裂痕的映照。面对趋势上升,我们最不该做的,就是让警觉随着新闻热度消散。家暴不是一时的问题,而是一个需要长期制度支持、持续教育与社会共同承担的责任。公众的举报,让机构有机会介入。例如教师和学校辅导员与学生的日常接触较多,能察觉孩子身上的异常情绪、行为或伤痕,是向社会服务机构报告、协助介入的重要桥梁。家暴的阴影不应被忽视,每一个关注、每一次行动,都是守护弱势者的重要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