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起，本地中学将全面收紧中学生在校内使用智能手机和手表的指导规则。学生不仅在上课时不能使用智能手机和手表，连课间、课后活动、补习时段都必须把电子设备收进书包或储物柜。教育部也把个人学习电子配备的自动关机时间提前到晚上10时30分，希望孩子早点休息，别再无止境地刷屏。看到这则新闻时，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孩子越早接触电子设备和互联网，就越“接近未来”吗？我不这么认为。阿尔法世代自幼就生活在网络盛行的数码世界里，叫车、点餐、出行、做功课、查资料，全靠手机一键解决。科技固然带来不少便利，但也伴随着一些隐患。

过去几年做家教时，我明显感受到网络语言对阿尔法世代的冲击远比想象中更深。我教过的学生年龄段介于小一到中四，他们常把网络流行语挂在嘴边，例如近期流行却毫无意义的“67”，却在口语表达时难以组织一句完整且有深度的话。我有一个明年升小四的学生，上课时须要花很长时间思考问题，总是以简单几个字回答，难以组织完整的句子。一到课后，他便立刻躺在沙发上刷TikTok或YouTube Reels。

短视频和流媒体使人们的注意力涣散，越短、越刺激、越搞笑的内容越能吸引眼球，粗制滥造的网络流行视频也随之被推送给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孩子的表达能力自然受到侵蚀。他们不再主动思考，也不尝试用自己的语言描述和表达，不断重复屏幕里学来的表达方式。随着语言系统退化，孩子不仅失去表达能力，也逐渐丧失用自己的话组织完整想法的习惯，思考力和联想力也在悄悄下降。

中国的短视频平台也是如此。“快手”为主的软件上，无数青少年满口“666”“包的呀兄弟”“主包”这种流量堆出来的用语，把热梗当语言，把模仿当交流。久而久之，连正常说话的样子都模糊了。

刷社交媒体本身不是罪。成年人多少还有能力抵抗同化，不至于被网络用语夺走自己的语言。但孩子不行。他们的价值观还没形成，面对的却是一个充满牛鬼蛇神的网络世界。

随着智能设备日益普及，生成式人工智能（AI）愈发强大，我们当然不能，也不应该拒绝科技。不会用工具的人，会被时代甩得更远。但这不代表要任由便利牵着鼻子走。过度依赖AI，会把思维交出去；过度跟风网络用语，会让语言能力退化；无脑刷短视频，会让表达能力和欲望萎缩。这些现象发生在成年人身上也许只是习惯，可一旦发生在孩子身上，就是整个语言系统的塌陷。

而这一切，正在悄悄发生。孩子过早接触网络，却没有人指引方向，没有人过滤不合适的内容，就像在洪流里漂浮。他们看似在“接触世界”，其实是在被世界拖着走。相比担心他们因智能设备荒废学业，我更担心的是，在流媒体冲击下，新一代如何守住表达和思考的能力。

（作者是共和理工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