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提笔时,电闪雷响,切断了家里的电源,苏门答腊风暴横扫过来了。每年6月,狂风暴雨将至,就想起教我中学地理的蔡绍兰老师。那一堂自然地理课,蔡老师用她那阳刚遒劲的粉笔书法,在黑板上写了草书的“风”“雨”“季风”等字,圈呀圈地画出在澳洲沙漠形成的冷气团,然后强劲有力地拉了一束橫线代表赤道,线的下面是南半球。她戏剧化地擦出顺时钟方向的箭头,由东南指向赤道。线的上面,有更多的箭头,它们逆转30度,带着印度洋的水气,冲向新加坡,碰撞上另一个大圈圈的热气团,冷热交锋,酝酿成雨,哗啦哗啦就是苏门答腊风暴了。我觉得用“横扫”一词形容西南季风是很恰当的。我们星岛离赤道只三度,所以那风那雨确实是大刀阔斧横砍杀过来的。
年终的东北季风少了这么一点视觉艺术的戏剧性。但蔡老师的讲解却是勾出了岛国与西伯利亚贝加尔湖在北半球严冬时,一缕飘渺的想象。她的地理课害我常常幻想,季风转向30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果穿着校服站在赤道上,季风看到我会不会立刻逆转,蓝色的裙摆是不是就会突然被吹转成另一个30度?我摊开爸爸给我买的菲利普协和世界地图大集(Philips’ Concorde World Atlas),瞪着印度尼西亚群岛入神,寻找感觉季风转向的最佳地点。
至今我还没找到它,倒是体验到在西南季风横扫岛国时,就是到中爪哇探索峇迪(编按:batik,印尼蜡染)的时候,也是到峇厘岛逍遥的最佳季节。此时正是南半球的冬季,而大半的印尼群岛身处赤道以南。白天是减了湿度的炙热,太阳下山后空气变得清爽凉快。爪哇此时稻米也收割了,蔗糖厂赶上最后一轮制造后而暂闭,好让工人领薪水回家嫁女娶媳。天凉蚊虫少,吃着土产新米饭时不用边吃边赶苍蝇。由于湿度较淡,南半球午后的阳光清晰,拍出来的影像富有旧时柯达克罗姆胶卷画面的柔暖灿烂。就这样,当苏门答腊风暴来袭时的7月和8月,我往经线110度(中爪哇位置)以东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