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社会主义”一词在人们头脑中激发出两种形象:在国内是大政府、高税收、高福利的左派政纲;在国际上则是专制、腐败、没有效率、缺乏创新的旧社会主义,即斯大林一脉的“共党国家”的实践。两者的共同之处是理想主义指导下的大政府限制自由。西方的左派往往是知识精英,许多上过昂贵的大学。他们愤世嫉俗,缺少幽默感。特斯拉总裁马斯克(Elon Musk)在社交媒体X发贴文问:“需要多少社会主义者才能拧紧一个灯泡?”他为自己的女儿付了昂贵的学费,后者却被教育成一个共产主义者,要和他这个大资本家划清界限。这种空想主义在中国也很明显。

中国的社会主义是从哪里来的?中共说是历史的结论,是人民的选择。但这里混淆了两个概念:革命和建设。中共的成功主要是“以俄为师”,是十月革命成功的模式和有效的组织形式,使它取得革命的成功,但建设社会主义则是另外一回事。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是从当时的资本主义现实中得出的结论,同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情风马牛不相及。它在中共百年史中一直作为“远大理想”存在。一旦斯大林的建设模式失败、引进了市场经济,就连社会主义是什么都没人能说清楚了,于是简单粗暴地定义为“共产党的领导”。“共产主义的幽灵”一直在神州大地上空徘徊,总掉不下来,因为它不是从中国的现实总结出来的。中共常常用“集中力量办大事”来谈它的制度优越性,但对滥权和腐败却拿不出根本解决办法。回归正统使西方对它采取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方针。

从现实而不是理想中产生的社会主义才有生命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有伯尼·桑德斯那样的大政府式社会主义理想主义,但影响力正在式微。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也正在西方崛起,但当今的资本主义的现实同马克思时代完全不同,所以它不是从工人运动中产生,而是出人意料地产自资本主义的大本营——硅谷的资本家当中。“全民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简称UBI)最有力的支持群体在硅谷;马斯克、比尔·盖茨(Bill Gates)、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山姆·奥尔特曼(Sam Altman)、杰克·多西(Jack Dorsey)等都在不同场合称自己为社会主义者。人工智能之父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也自称社会主义者,他反对媒体和计算手段的私有化。新加坡的李光耀自认为是社会主义同自由主义的结合——前者是理想,后者是现实,合起来就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也是这一派“另类”但最有前途的社会主义的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