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两大册共1600多页的华英双语版《从石叻坡到新加坡——新加坡华语资料库》终于出版了。我以为,这“重量级”的出版物反映新加坡华语的丰富性和多样性,也代表着新加坡华语的自力,更是新加坡华族文化的更生。自力,是我们语言文化自身的力量;而更生,是我们的语言文化重新焕发生命力。

语言是一个不断流动与生长的生态系统,其中每一个词语都犹如各具特色的个体,携带着文化的深层记忆与社会的集体想象。如果全世界每一样事物都只能有一个名字,你以为我们的语言是丰富了还是贫瘠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将语言压缩至单一表达模式——譬如仅能用一种方式称呼“出租车”,而不允许叫德士、计程车、的士的话,表面上似乎是大家有了统一规范的可沟通的词语,其实那是在切断语言的生命脉络,转化为一个僵化、贫瘠的符号系统。这种语言的单一化,不仅仅意味着词语数量的减损,更是文化想象空间的收缩,甚至人类智慧和语言资源的凋零。

在多元文化的语言实验场域中,语言的丰富性恰恰来自于不同文化符号的交织与碰撞。特别是在多元民族文化语言的新加坡,作为一个独特的语言实验室,新加坡华语犹如一条穿梭于英语、马来语、淡米尔语和华族方言之间的语言溪流,每一个词语都是语言文化交融后具有生命力的产物。华语受到英语(如“后座议员“)、马来语(如“甘榜”)以及其他语言的多重浸润,形成一种独特的语言生态——这种语言的杂糅性并非缺陷,而是文化创造力的本质体现。华族方言、地方语言在这一过程中也积极扮演关键角色,它们不仅仅影响词语(如“头家”),更深刻塑造语言的内在精神与表达逻辑。新加坡华语资料库正是尝试捕捉这一语言演化的微妙动态:语言绝不可以是一个封闭的系统,而是一种持续交织、重构的文化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