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琬仪:写字·编字·卖字

黄凯德新书《小东西》,裸背设计,书放在桌上能躺平,竖起来调好角度站得稳稳。(赵琬仪摄)
黄凯德新书《小东西》,裸背设计,书放在桌上能躺平,竖起来调好角度站得稳稳。(赵琬仪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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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字的快乐,直接反映在作品中。编字的快乐,也是一样的道理。

台湾杂志“Verse”最新一期专访香港作词人林夕,整篇访谈最吸引我的是受访者简介的五个字“现全职写字”。

写字和写作大有不同。字面上,前者就是把字写出来,后者是运用语言文字符号做脑力劳作。也许是审稿校对疏漏打错字。但我倾向相信真的是“写字”无误。

现代从事文字生产的工作者多数是用电脑/手机打字,用纸笔书写少之又少。所以文字人写字,自然不是字面的意思,而是从字面上延伸的一切关于文字的创作活动。

即使同指语言文字符号创作,写字比写作朴实无华,“作”字太做作,写字就像回到语言文字的最原始状态,任何形式文章皆由第一个字展开。

为了“写字”二字大做文章,是受了现代通讯科技便利的刺激——现在几乎人人手握智能手机,通讯或获取资讯,可以用视频和语音录音,或者表情包,按这个节奏走下去还有多少人要用精准的文字,传达深度的思想,细腻的情感?识字能力和写字才能息息相关。如果会说会听就足以应付生活,人们语文能力一代不如一代不是指日可待,而是近在眼前,杀到埋身(火烧眉毛)。

在21世纪文字失落的大环境里,还有为数不少的文字人坚持写字、编字、卖字。例如,一只脚在纸媒,一只脚在新媒体的媒体人、文字刊物出版者、书店经营者、专栏作者、文学作家、学术研究者……分类不多,但总人数倒不会太少。

写字有写字的快乐,编字有编字的过瘾,卖字……我倒没有认真地卖过,过去写一堆商业宣传稿不算卖字,更准确是促销商品和服务。个人字典里的卖字,指的是出版杂志或书籍。

8月是岛国生日月,两位与我同属同代人的本地作家不约而同地选在这个月份先后出书——叶孝忠《12345》、黄凯德《小东西》。两位作者文字自成一格,粉丝可以作证,我就不多费字数再说一遍。

两本新书有不少共同点——都是作者自编自写自拍(书中全彩的摄影作品);凯德还兼做美编,设计、排版全包。

写字的快乐,直接反映在作品中。编字的快乐,也是一样的道理。孝忠是第一次自己出书,看书名已经看出玩心大发,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封面是撞到七彩的用色——那是圣诞节庆的颜色?还是玫瑰露(bandung)配青柠苏打水的效果吗?还是新加坡纸币新设计?竖起来摆在书店发售,远远地撇一眼,十分吸睛。

传统编书讲究分章分节由此带出一部书的文思脉络。《12345》不吃这套,除了序文还是保留开门迎客的位置,其他篇节任读者随意插队取阅。这是散步和旅行的节奏,随意随兴,无需有始有终。

《小东西》是凯德2019年3月至今年1月期间在《联合早报·副刊》《四方八面》专栏《小东西》,双周发表方块文的结集。这是他第一本全彩书,原来的封面曾考虑彩色缤纷,最后用了现在看到的灰+红,仍是他这么多部书之中,颜色最亮的封面。配合新书,限量送出T恤,看他在社媒上的贴文,还真有错觉以为作者是以卖书之名,行卖Tee之实。

不过,真正让我惊艳的还是书本身选用的纸张和裸背设计。一摸上手就知道制作成本不菲,暗哑的纸面,细致的触感随着岁月氧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在今日不怎么重视书写能力的世代,写字难,编字更不容易,而卖字最难,偏偏还是有不少作者坚持出书,相信书籍有手机阅读不可取代的价值,编书有电脑存档无法相提并论的美学主张。

喜欢看书的人都知道,不是没有好看的书,只有还没有遇上的好书。书卖得好不好,不是书本这个媒介的问题,魔鬼在于内容和定位能否吸引读者。

写字是一切内容的基本,把字写好,该来的会来,我深信不疑。

我很少硬销文字,这篇破例,祝贺两位作者新书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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