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娜:殖民地的官场恩怨与裙带风

法夸尔收藏的19世纪初动植物彩图。(国家文物局图片)
法夸尔收藏的19世纪初动植物彩图。(国家文物局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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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伯纳德与弗林特之间的人事变迁颇感兴趣与好奇,这两天看了些资料,发现一些西方学者已开始为伯纳德鸣不平。

傍晚在线上听民间文史研究者黄友平的讲座,听他一一说着殖民地时期历任新加坡驻扎官或高官,因路名留下了姓名。我想起了这200年来被捧得“舍我其谁”的莱佛士,城里的马路,从莱佛士道、莱佛士林荫道、莱佛士连路到莱佛士坊,大概也有四五条,更别说莱佛士码头一号等等商业设施或建筑物。

又听黄友平提起富林街(Flint Street),这条不太为人熟悉,位于驳船码头一带,介于中国银行大楼与马来亚银行大厦的街道,原来是以莱佛士的妹夫威廉·劳伦斯·弗林特(William Lawrence Flint)命名。

弗林特官衔不小,曾于1820至1823年间任新加坡港务司(Master Attendant)。黄友平在其著作《新加坡地名探索》提到,因为其职务包括供应木柴、食水及用以保持船只平衡的压舱物等物资,因此是一份颇为有利可图的职位。

过去我也曾纳闷,跟随莱佛士登陆新加坡的首任驻扎官威廉·法夸尔(William Farquhar),为何城里找不到一条马路以他命名?

后来无意间读了李国梁的博客,看他依据1980年代的新加坡地图寻找记忆,才知道在小坡桥北路与美芝路之间的陈桂兰街一带,曾经有一条短短的横街叫法古华街(Farquhar Street),有趣的是,与法古华街相靠近的还有条伯纳街(Bernard Street),这路的名称取自法夸尔的女婿弗朗西斯·詹姆斯·伯纳德(Francis James Bernard)。

1980年代以后,因受地铁工程影响,这两条分别以翁婿俩的名字命名的小路,就此双双消失在地图上。读了李国梁的博客也才知道,新加坡中央医院所在地原来叫“法夸尔山”(Mount Farquhar),目前这名字也已不复存在。我敢说,至今没多少人知道,新加坡曾经有个叫“法夸尔山”的地方。

弗朗西斯·詹姆斯·伯纳德并非泛泛之辈,在新加坡开埠初期也曾担任要职。1819年,法夸尔上任为新加坡驻扎官后,伯纳德便也水涨船高,被任命为新加坡第一任港务司,负责管理港口。但在1820年4月,当莱佛士的妹夫弗林特来到新加坡后,伯纳德立刻官位不保,弗林特很快就从他手中接过港务司重任。

但在岳父法夸尔担任新加坡驻扎官(1819-1823)期间,伯纳德其实也没闲着,他于1820年在殖民地成立新加坡第一支警察部队,并担任第一任警察局长,他还创办了新加坡第一份报纸《新加坡纪事报》(Singapore Chronicle),自己当上主编。

这些年来读了不少有关法夸尔与莱佛士之间的恩怨是非,包括莱佛士因对法夸尔不满、不和,向英国东印度公司告状,撤了法夸尔的职,法夸尔于1823年灰溜溜地回到苏格兰老家。

法夸尔与莱佛士都极力为自己争取“新加坡开埠人”这个荣誉。法夸尔回返英国后,曾写信给英国东印度公司为自己申辩,希望自己在新加坡的建树能获得肯定,而莱佛士却不以为然并加以反驳。1826年,莱佛士去世,遗孀苏菲亚仍不甘心,著书《托马斯·史丹福·莱佛士爵士的生平和公共服务回忆录》(Memoir of the Life and Public Services of Sir Thomas Stamford Raffles),大肆宣扬丈夫在殖民地新加坡的功绩,最终东印度公司还是肯定莱佛士为新加坡开埠功臣。

虽说“死后是非谁管得”,但至今,仍是满村听说法夸尔与莱佛士的是非恩怨。少人知道的是,法夸尔的女婿伯纳德与莱佛士的妹夫弗林特竟也一前一后担任过“Master Attendant”这一高职,而且,匆匆让贤的伯纳德明显吃了哑亏。

我对伯纳德与弗林特之间的人事变迁颇感兴趣与好奇,这两天看了些资料,发现一些西方学者已开始为伯纳德鸣不平。在澳大利亚学者纳迪亚·莱特(Nadia Wright)看来,伯纳德之所以在历史上形象不佳,主要因为莱佛士对伯纳德不公平的负面评论,以及历史学家卡尔·吉布森·希尔(Carl Gibson-Hill)对他的负面评价。莱特而且认为,伯纳德的官场际遇也与殖民地时期盛行的裙带风有关。

纳迪亚·莱特著有研究法夸尔的专著《威廉·法夸尔与新加坡:走出莱佛士的影子》“William Farquhar and Singapore: Stepping out from Raffles' Shadow”,几年前初问世时,此书还在新加坡举行新书发布会。在这本书中,纳迪亚·莱特让史料说话,指出法夸尔是在莱佛士的影子下被矮化了。

顺笔提提,国家博物馆目前正举行的“爱与思念之旅”特展,用马来文学诠释法夸尔收藏的自然图集水彩画。法夸尔爱好研究自然历史,在新马的时候,他聘请华人画工画下一系列动植物水彩图,这些画工细腻,色彩赏心悦目的彩画,目前已是19世纪初新马自然历史的记录与见证。法夸尔在1827年把477幅水彩图捐赠英伦皇家亚洲学会,新加坡商人吴玉钦1995年买下这些画捐赠国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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