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介:海风吹

画家到访海风书屋,从店内拍摄的照片,构图犹如一张宣传海报。(黄意会摄)
画家到访海风书屋,从店内拍摄的照片,构图犹如一张宣传海报。(黄意会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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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上,中文书店已经匿迹二三十年,海风书屋近日开业,风来了,你愿否拨出几分心情,沐浴其中?

三年前的某一天,我收到出版社编辑的电邮,得知他们正在编选一册诗选,相中了我40年前的一首诗作。若干时日后,我收到选集,题为《不可预期 诗精五十首》,细读而感知他们为时两年的作业过程,一点也不含糊。他们根据自己的尺度,费时搜寻旧书刊,翻阅陈年显微影片,卖力捕捉心中的猎物。文青们的办事态度,在我脑海留下印痕,以后偶到文海观景,会不自禁留意他们的孤帆舟影。

《不可预期》编者汪来昇、洪均荣与陈文慧三人,时年二三十,恋上文学,执意与创意同行。虽然现实鄙夷文学,但他们不割舍,业余从新文潮出版社起步,创办文学杂志《Why Not不为什么》,后来加办网上书店,而今回望,原来这都是海风吹的前奏。新文潮出版社的这段历程,让人看出了它的韧度。

今年的7月天,新文潮的网讯亮出了“海风书屋”新旗号。细读信息,才知道这组年轻人在丹戎加东路架起了二楼实体书店。这是偏向虎山行的冲锋号,没有挑战三碗不过岗的胆识,大概无法攀越陡峭的文化山头。

丹戎加东路,说来还是当年东区有书店遗痕留迹的老街。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华校与中文书店还拉风的岁月,这条名字粘着马来风情的马路,左边与月眠路接口,牵引着中正总校的莘莘学子;右边与德明路衔接,吸纳着德明政府华文中学的学生,再稍稍往下,路旁就是育英中学。这条学子频密往返的街衢,离市区还有好几里路,大书店不来入住,小书店尚有呼吸空间,曾经在这道上插旗的书铺,包括据说是南大人创办,也搞出版也卖图书的“绿洲书店”;作家刘笔农主持的“人民书店”;笔农兄弟掌舵的“少年书店”;人民百货公司对面的“海洋书局”;“新友书局”“新地书店”“百有书店”等,外加与丹戎加东路衔接的德明路上,有狮岛书报社,足见这一带曾经的繁华,涂抹过文化的墨彩。

丹戎加东366号的绿洲书店,应该就是今日海风书屋(366A)的位置,只是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沧海桑田啊,绿洲变成了海风。这条路上,中文书店已经匿迹二三十年,海风书屋近日开业,风来了,你愿否拨出几分心情,沐浴其中?两年多前,我与海风诸君初识于巴东咖喱餐馆,诗人潘正镭与我,二朽面对四名新文潮年轻骨干,聆听他们的文学构想与遭逢的阻力,也说说自己早已风干的文学过往,尝试给他们输送些许前进的参考。几个月后,新文潮邀我们到他们租赁的一处小空间,那是他们工余的梦工厂,三几人就窝在那里刻印文学,为岛屿镌刻文化的浮雕。

经营文学需要热度,两回接触,我感觉他们的文学梦想正在孵化,没想到冠状病毒就来了,一搅和,就吞噬了七个季度。也没想到,各行各业景气低迷之际,文学海风徐来,他们四人,同步放弃稳定的收入,全情投身创作、出版、文案设计、网络与实体书店的经营。他们逆风而行,泛起了老朽们心头圈圈死水微澜。

今年以来,已经有两爿英文小书店偃旗息鼓。而今二楼海风书屋轻拂暖吹,夹着海洋发酵的新味。海风书屋刚开张,面积小,上架的书册不多,但书种与布置显然花了心思,两只雍容的猫,在屋里散发着悠闲慵懒,但这不是海风的初心,它的终极目标,是书店里摆满了自己出版的书籍。我想起唐人刘禹锡传诵千古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当下的海风,不贩卖低俗,从书种就见端倪。近日国庆群众大会之后,坊间流行哼唱八十多年前贺绿汀谱曲的“朗里格朗,前途自有风和浪,向前进,莫彷徨,黑暗尽处有曙光……”海风阵阵吹,老朽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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