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形容到如何天花乱坠，不论你怎么努力尝试说服，线上和线下就是不一样，特别是与亲人线上相见和线下见面，统共是两回事。这两年与相隔两地的家人通过线上共度佳节无数次，虽然有影像有声音，但总觉得不完全，因为纵使时间相同，虽然只是“一线之间”，但隔了一个时空，感觉相差十万八千里。
自小在香港生活的侄女因为要处理牙齿问题，得飞回新加坡。这是我两年来第一次见她，前往接机时心情还算平静，见到侄女后忍不住紧紧拥抱她几分钟，非常感慨，情绪有点激动，原来之前一直觉得的没什么，并非真的没什么，思念家人的心情原来不曾平淡过，没有显露不过是因为无可奈何须要掩饰得好，不是因为没什么。两年间虽然都通过线上视频与远在他乡的家人共度家庭重要日，但原来都是“做戏”，线上虽然似乎无所不能，但亲情原来根本不能通过网络完整传输，只有在线下在真实的世界中，才能有最完好的表达，比如一个紧紧的大大的几乎让你窒息的拥抱，是线上世界永远无法提供的真实感。
两个侄女过去一年总会回来新加坡几次，这两年远行几乎变成神话。撇开旅游不说，无法远行对分散各地的家人来说是最大的折磨，特别是有老有少的家庭，每分每秒都特别珍贵，时间一过永逝不回，错过小孩长大的时光错过就是错过了。这两年我们家还有新成员诞生，小宝宝也从来没被原本可以很关爱的姑婆舅公等抱过疼过，错失的不仅是小孩原本应有的被关爱，还有大人很自然要付出给小孩的爱。
当然，情势所逼，我们都得在最坏的情况下学习最好的适应，线上这个线上那个是生存的方式之一。但看不见的天涯海角的天空，呼吸不到的异乡的空气，感受不到的不同风土民情，以及品尝不到的异国美食，这些都没可能百分百在线上感受，即便老远搬过来复制了味道也无法完全复制体验，只是在“尽人事”。
不，这不是牢骚，这不是投诉，只是说着事实，因为有些事情确实得要亲身体验真实感受才是真的，就像我在机场紧紧拥抱着不见两年的侄女的那一刻的真实，是你给我多少360度的虚拟实境都复制不出来的。
疫情期间因为种种的不定因素和经常的情况变化，一些人的情绪波动特别明显。有些自认应对得好的人不认同另一些人通过各种方式以各种管道抒发心声和情绪，认为那是一种过度受宠不懂世间疾苦因此得强烈谴责，那其实是极为表面的肤浅看法。一声感叹一句无奈，并不代表牢骚或投诉。情绪的低潮在非常时期更显真实，更需要抒发的管道，不管是通过文字、音乐、与朋友的对话，或是在社交媒体上与不认识不相干的人打成一片，那都是我们为自己的情绪和情感寻找出口的方式，没有对错，你看不顺眼看不爽，实在说明被压抑的根本就是你自己。
一场疫情暴露的不仅是人类不堪一击的身躯，也突显了一些人在心灵上的脆弱，以及更多人心胸的狭隘，那些受不了别人抒发情绪心声，不能忍受其他人对生活有不同感受不同意见的人，实际上是在内心累积了更多的怨恨毒素。他们永远不知道线上拥抱和线下实际拥抱那“一线之间”的不同，就像我之前以为的一样，直到我在机场紧紧拥抱了侄女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