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云:到皮利岛去

去皮利岛的渡轮码头上,寓言似的奇特“鸟山”。(余云摄)
去皮利岛的渡轮码头上,寓言似的奇特“鸟山”。(余云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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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似的奇特“鸟山”随着渡轮起航渐渐向后退去。后来我才明白,鸟,鸟群,正是阿特伍德和皮利岛密接的一个关键词。

9月,我们去皮利岛。

就因是安大略省,也是加拿大有人居住的最南部岛屿,在世界第13大湖伊利湖水中贴近美国边境,Peele Island就值得一去?

问刚从岛上回来的一个朋友,皮利岛有什么?他说,有一座灯塔是大家都会去的。灯塔?濒临三大洋,河流湖泊无数的加拿大,灯塔有近千座之多呢,但他的话让人想起伍尔芙著名的《到灯塔去》。

虽然去的人不多,岛上当然还是有些“景点”的。没说出我为何对皮利岛心心念念,好像怀揣一个秘密:我们去皮利岛,只是为了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

安省很大,不必跨省就够走的。从多伦多到伊利湖畔码头附近,车程三到四小时,但我们中途弯去了和大发明家托马斯·爱迪生有关的埃尔金县维也纳村。

爱迪生的祖父塞缪尔·爱迪生1783年举家由美国迁移加拿大,1811年到埃尔金定居。生在美国的爱迪生幼年曾来探望爷爷和族亲,也在安省西南后来成了戏剧之都的斯特拉特福的火车站工作过。爱迪生的祖父和父亲政治立场针锋相对,都是有故事的人。不过老家已毁,遗址上只见一块“安大略历史与考古委员会”立的纪念匾牌。公路边有箭头指向“爱迪生家族墓地”。在村里的Edison Drive走了几步,寂然无声。爱迪生博物馆也大门紧闭。

离开偏僻的维也纳村拐回正道,真的在伯韦尔港撞见了一座有名堂的灯塔:建于1840年的加拿大最古老木制灯塔,塔身里外皆红白相间,意外的是还能让游客攀着塔内陡峭木梯登顶远眺,底层设有一个迄今所见最迷你的“游客中心”。

午餐,户外飞虫太多,只能逃进室内。这餐厅的“背景”正是那艘当地政府花了600万加币(约650万新元)从哈利法克斯拖来的废弃潜水艇,其间也有一番曲折。一切似无关又有关。一切都是奔向目的地之前的延宕和前奏。这是阿特伍德和先生杰布森奔驰过无数次的路途,掠过两人眼帘无数次的风景。近五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伊利湖边埃塞克斯县小镇的一栋民宿。

天光还亮,这季节白天仍长。因为最近沉浸在阿特伍德长篇《盲刺客》里,眼前种种都像小说场景。新近修缮的白色两层百年老屋,宽敞大客厅地毯优雅灯饰别致,面朝街道的起居室右侧窗口,湖水透过树丛熠熠闪亮。设施完备,装潢低调而艺术,看得出主人的品味和诚意,尤其横贯整栋房子的二楼主卧高敞气派,正赞叹着,忽然一个发现让大家愣住了:偌大窗户不见窗帘,没有任何遮挡。

主人来不及装窗帘就接收住客了,还是小镇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窗帘无关紧要?这里餐厅都晚上八点就关了厨房,入乡随俗吧。

那夜读到《盲刺客》中一段描写:

“我从睡梦中突然醒来,心咚咚直跳。窗外传来丁当的响声:有人在朝玻璃窗砸小石子……我没戴眼镜,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一轮满月悬挂当空,月亮上蛛网般的老纹络依稀可见。星空下,路灯的光直射云天,形成一个橘红黄的光晕。我下面正好是一条人行道,路上影影绰绰的……”

有点诡异。除了没人砸窗,眼前景象似在印证书里的句子。

次晨我们赶上了每天只有一两班,须事先预定的渡轮。这是阿特伍德夫妇坐过无数次的船。见过两张照片,一张在船头舱内,船长模样男子向阿特伍德夫妇指点着前方。一张是夫妇俩倚在船舷,湖上劲风拂过她谜一样的脸,精灵般的眼睛和头发。

在船舷回望码头,瞬间被一幅图画震惊了:一座银色圆锥体像小型的埃及金字塔,无数白色凸起物长满刀削般表面,如奇异的大型雕塑。忽而有个白色物体飞起来了,盘旋,离去,其他的仍纹丝不动。

是鸟!天才戏剧演员一样的鸟群。

寓言似的奇特“鸟山”随着渡轮起航渐渐向后退去。后来我才明白,鸟,鸟群,正是阿特伍德和皮利岛密接的一个关键词。

拥“加拿大文学女王”冠冕,阿特伍德的传记却极少见,近期中国大陆出版了当地学者撰写的阿特伍德文学传记,教人欣喜,但读完整本书,在其人生中占据重要位置的皮利岛杳无踪影。

“望着蓝灰色的波涛翻滚,望着船后白色尾浪拖曳前进。它像一条撕裂的雪纺绸……”

船将在伊利湖上航行一个半小时。前方那个不大的长方形岛屿——“加拿大好望角”上,遍布阿特伍德夫妇的脚印,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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