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雁冰:想着我

芙烈达与查维拉,Nickolas Muray摄影,1945年
芙烈达与查维拉,Nickolas Muray摄影,194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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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物、很多人,都在等待。等待疫情结束,事物就会进阶,人生会翻开新的篇章,感情会越界越洋爆炸。

如果你陷入哀伤,想着我/ 如果你想哭泣,也想着我吧

您难道不知道,我爱慕你美好的样子

你柔软的唇,如此青涩,却让我成了罪人

想着我,当你接吻时/ 当你落泪时,也想着我吧

如果你要取走我的生命啊/ 我也正想放弃呢

没有你的生命,已没有任何意义……

第一次听墨西哥歌唱家查维拉·瓦尔拉斯(Chavela Vargas)的歌曲“Piensa en mí”(《想着我》),并不知道歌词涵义,甚至不清楚歌手是男是女。查维拉深沉沙哑的嗓音,潇洒中带柔情;在小提琴和钢琴伴奏下,琴音与歌声此起彼伏。迷人。

找来歌曲的英译版,是一首情歌。词意简单直接。

查维拉81岁时,才公开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她接受一家西班牙报章采访时说:生来如此。睁眼至今,不曾和男人睡过。这有多纯净!我不觉得需要羞愧。

虽说在生命最后10年才正式“出柜”,不过查维拉的亲密友人们,早熟悉她的性取向。她与墨西哥女画家芙烈达卡罗(Frida Kahlo)之间的爱恋也一直被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在美国摄影家尼古拉斯穆雷(Nickolas Muray)的摄影作品里,两个女人笑得正欢。芙烈达倒在查维拉怀里,查维拉的手环绕她胸前。两人气场魅力非凡。

照片摄于1945年。二次大战刚结束。查维拉26岁,比芙烈达小了12岁。

直到离世前,查维拉还能清楚回忆她和芙烈达相识的一刻:热闹的晚会,人们又唱又跳,场面欢乐。

“我看到她,直视她双眼时,惊为天人。她不可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眉毛交织,像飞翔中的燕子。我还是个年轻的女孩,我想,我可以爱眼前这个生命,用全世界最虔诚、最热烈的爱情去爱她!”

她这段话在2017年的一部纪录片里播出时,两个女人都已不在人世。

查维拉生前说过,已经把她和芙烈达交换过的所有信件烧光。但是近几年,陆续浮现她们两人交往的证据。其中包括芙烈达写给他人的信:“今天我认识了查维拉,是个惊人的、喜欢女人的女人,而我对她充满了欲望!我不知道她的想法,但她应该是一个开放自由的女子。如果她敢要求,我会毫不犹豫在她面前把衣服脱了……”

芙烈达果然不同凡响。超过半个世纪以前信里的话语,要在21世纪的新加坡,一字不漏地翻译成中文刊登还不容易啊。最后她说:查维拉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

真是一个自恋的女画家!但也志在必得的让人佩服。

不过,所有过度热烈燃烧的,必然短暂。有一天,查维拉决定离开时,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或许,因为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年轻、不成熟的女孩。

或许,那一段爱情已经穷尽它所能给予两人的一切。

我曾经问过一位智者,爱情到底是什么。智者说,他这一生爱过人,也被人爱过。但是,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智者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些迷茫。

这个答案我很满意。生命里总要有一些无法界定的东西,需要每一个人自己去找答案。然后再在一片似懂非懂的迷茫中,离开这个奇妙的世界。心中尚有未完成的心愿,未解的结,未说的话,未放弃的梦……然后在下一个世界里,想着,或许可以重新碰触到过去那个世界,曾经让自己心动的人,再一起探索宇宙的奥妙。再让所有组成自己的生命磁场与气场,被对方搅得一塌糊涂。

一种失控的状态。

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天色昏暗,这个城市在层层的雨幕中温柔了起来。

转眼,疫情已经快持续两年了。

两年以后,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好。我们还是在爱恨情仇中继续我们的人生。所有建设与发展的表象之下,我们还是血肉模糊的存在。

但是我知道疫情也只是一个过渡期。它很快会过去。

我甚至感觉有什么在疫情期间被孵育着,蠢蠢欲动。等疫情过去,就会爆发。一股和疫情的封闭全然不同的力量。

很多事物、很多人,都在等待。等待疫情结束,事物就会进阶,人生会翻开新的篇章,感情会越界越洋爆炸。

你就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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