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作者名字译成卡缪还是加缪,书名译成《瘟疫》还是《鼠疫》,每逢灾难笼罩一座城市,大家都会想起这则恐怖的寓言,企图在字里行间找到活下去的希望。18个月前,巴黎书店已经将“La Peste”摆在当眼处,市民屯积厕纸和意大利面之外,纷纷重新认识英年早逝的文坛偶像,我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只想起西西。1960年代末,艺文圈盛传她根据《瘟疫》编了一个电影剧本,由龙刚执导,等了一轮不见踪影,小道消息指影片拍是拍了,但内容有影射六七暴动之嫌,不能顺利公映——当年新加坡电检比香港更严,色情暴力固然除之后快,政治更难逃抵制命运,既然连原产地也通不过,新加坡人民应该无缘得见。谁不知隔了两年,改头换面的《昨天今天明天》悄悄推出,好像只映了三五天,幸好我收到风第一天就去看。故事剪得支离破碎,编剧一栏似乎也没有挂西西名字,铁粉失望在所难免。

《牛眼和我》有一篇《黑死病》,大概可算编写《瘟疫》的前奏,那年她有份参与创作龙刚的《窗》,专栏见报前是否有改编计划不得而知,说不定导演读了灵机一触,找到下一部作品的题材:“而这样子,黑死病就来了。啊,加缪,我们的先知。而这样子,可怖的鼠就在街上出现,它们痉挛,它们呕吐,它们死亡。病鼠的数目越来越多,那是一场大大的瘟疫,而这样子,瘟疫就来了。瘟疫传染得很快,终于这一个如此美丽、如此可爱的城市,迅速地变成了一个疫埠,人们受伤,人们死亡。人们匆匆地逃到另一个地方,人们恐怖地活着。”

先几年香港电影资料馆曾经选映《昨天今天明天》,可惜我身在外地错过了。此片在巴黎放映的机会接近零,一来龙刚缺乏国际知名度,二来港片这阵子走势疲弱,就连七大老导联手炮制的《七人乐队》,实牙实齿出了预告,结果也只闻楼梯响。另外,当年大刀阔斧改编,应该没有与原著版权持有人联系,据说卡缪后人非常严谨,维斯康堤将《异乡人》搬上银幕,首轮后销声匿迹,隔了三十几年才江湖再见,传闻因为协议有灰色地带。《异乡人》我1960年代末在新加坡国泰戏院看过,导演大名久仰,亲眼见识那还是第一次,男主角马斯杜安尼倒认得,他和苏菲亚罗兰合演的喜剧配上英语,拜肉弹威名所赐颇受东南亚观众欢迎——无巧不成书,片名也是《昨天今天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