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介:冬奥碎想

冰雪运动员腾空而起的雄姿,宛如鹰击长空,激发了观者的无边想象。(路透社)
冰雪运动员腾空而起的雄姿,宛如鹰击长空,激发了观者的无边想象。(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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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竞技精神被搁置两旁,输赢利益摆放中间,情绪便会乱序走野,言辞自然加速离题。

我是冰雪运动盲,看过零星的滑冰片断,却不曾上心。年届古稀,心态尚有余青,这回在电视上追看冬奥会,觉得合眼,拾得好心情。看冬奥的缘起,与无意间看了一部描述滑冰运动员情感故事的连续剧有关。一出剧看完,情节掉得七零八落,戏里双人滑的身姿,闲时会在脑海中显影。之后,北京冬奥登场,就自然把它当成视觉菜品。

看了冬奥会,庆幸自己没有错失良机。人的形体美,发挥得如此尽致淋漓;冰雪上的速度美,简直超现实。与地上径赛、水中破浪相比,它多了蓝天里鹰翔的自在、辽阔与大气。冰雪运动员腾空而起的雄姿,宛如鹰击长空,激发了观者的无边想象。镜头里迎风腾起的飒爽,呼应着周边枯林覆雪的苍茫大地;冰刀、雪板飞驰后戛然而止刷起的一抹雪雨,那是野性奔放的休止符。

生长于常年是夏的热带,我初尝雪景,已近而立之年。那天清晨自箱根的旅馆醒来,惊见白雪飘飞,兴奋了一阵子。脑际浮起小时候老师教唱的《踏雪寻梅》,那时对雪霁初晴,踏雪寻梅的理解,止于浅浅字面。毕竟赤道之虫,不可语冰啊。与雪多次接触以后,除了不喜欢街市雪融的感觉,雪还是个感染力超强的季节符号。冰雪与人的心境糅合,在方块字的映托下,挥洒出如诗画卷,意象丰盈。北京冬奥的五个场馆,还真都有诗意的昵称。速滑馆小名冰丝带;跳台滑雪中心雅号雪如意;首钢滑雪大跳台别称雪飞天……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汉字的意象美,有文化情怀加持,上好。

设若不熟悉冰雪运动,冬奥的项目名称,会让人一脸茫然。至于规则玩法,更叫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冬季两项”和“北欧两项”,是什么冬瓜豆腐?“平行大回转”“U型场地技巧”“坡面障碍技巧”等等项目,“两周偏轴转体1620”之类术语,犹如鸭子听雷,只好借助谷歌,查探葫芦里的乾坤。冬奥,叫垂老的夏虫见识了冰雪的魅力。怪趣的“冰壶”运动,初闻其名,立马链接王昌龄“一片冰心在玉壶”的诗句,好感油然而生,即便两者风马牛不相及。看选手们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推球,再十万火急地刷球控球,眸子里飘着福星眷顾的期待,而电视前的一众老人,却不愠不火、气定神闲。

真正让老朽们心慌目乱的,是短道速滑接力赛。参赛选手齐聚室内赛场,道上的健儿全力冲刺,快得叫老朽双目无从跟进,而准备接棒的滑手也随着在旁起步滑行,更让老朽眼花缭乱,但见一团速闪的身影呼啸而过,谁叼走了金牌,茫然无所知。走过了几十个春秋,才明白冰雪运动是环保型的无引擎一级方程式。

体育,从来就交杂着政治。北京冬奥的政治味,更浓烈些。开幕前的疫情烽火、俄国将入侵乌克兰的心理斗法,加上美国领衔的冬奥外交抵制,虽然力道不足以撼大树,但叶动枝摇的感觉还是有的。北京冬奥期间,我手机上的群组,都不吝日夜前来喂食,各种真假炒作的信息转发,不怀好意地撩拨你的情绪。

与比赛无关的冬奥宣传嘴炮,从外国运动员入住选手村那刻开始,寝室里能识别鼾声并自动调节枕头高度,以减少呼噜声的智能床,率先抢得了话语权,让本届冬奥宣传迎来开门红。连带去年东京夏季奥运的纸板床,也一并被端上台面,死活比较一回。

随着输赢情绪指数升温,运动员的国籍转换与教练员过档执教,都成了网民开炮的弹药。这种另投明主的现象,已经越来越普遍,争论下去,有点像龟笑鳖无尾,鳖笑龟皮粗。中国冬奥单板滑雪冠军苏翊鸣的教练佐藤康弘,坦言出任中国教练很纠结,因为不少抗日剧里的坏人,名叫佐藤。佐藤康弘的自我调侃,是苦中作乐?体育人辛苦付出,一身伤痛,也要出路。月亮必须冲出云围,才能光照大地。当竞技精神被搁置两旁,输赢利益摆放中间,情绪便会乱序走野,言辞自然加速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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