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企图过寻常日子不容易,除了独善其身,还要仗赖幸运之神施舍怜悯。以往观舞观剧,只要第一时间排队买票就几乎万无一失,现在则被逼玩俄罗斯轮盘,手上持有门票,到时到候可能一场欢喜一场空。譬如这出伊莎贝雨蓓主演的《樱桃园》,葡萄牙新锐导演Tiago Rodrigues是阿维尼翁艺术节候任总监,去年夏天在大本营首演电视直播,看得我连呼“原来契诃夫可以搞成这样”,立刻上网搜索是否一票易求,发现只剩几个山顶位,畏高者无奈打消南下奢念。今季搬到巴黎奥迪安剧院在意料之中,虽然舞台空间浅窄,好戏不看白不看,恭恭敬敬记下开卖日期,计划买两场门票。1月7号正式启幕,这种场合通常社会名流文化交际花倾巢而出,我本来尽量避免和贵人争妍斗丽,但因为前度的姐姐预告5号至8号会由乡下出城,为了迁就她唯有乖乖投身上流社会。第二场其实是替某女友买的,她除了第一周事忙,其余哪一天无所谓,我挑了18号。
结果是这样:7号张灯结彩盛大首演,15号就因为演依彼哥杜夫的演员确诊被逼关灯,18号找到临时替工光复舞台,21号又再停演三天。真险啊,三日打鱼两日晒网,我居然买二开二!有趣的是,戏中依彼哥杜夫外号“22灾难”,是个粗手笨脚的冒失鬼,难怪拖累台前幕后。18号替工未念熟台词,拿着剧本上阵,第二幕必须弹吉他唱歌,直白“这时刻要弹弹唱唱的,不过我不会玩乐器,请大家见谅啊”,增添的乐趣千金难买,肯定传为艺坛佳话。
闻封楼丧胆的港胞知道我手舞足蹈跑进剧院与疫共存,难免面面相觑,天真眼睛一概弹出问号,几乎发起众筹派个壮丁飞来巴黎,把我押到中环禁锢陆羽茶室,日以继夜虾饺烧卖叉烧包。一处乡村一处例,域外人毋庸浪费冷汗,阁下得悉铁粉冒疫捧偶像场而魂飞魄散,毫无清零概念的法国人,听见一人确诊全村隔离也很害怕,晚饭没着落的措施,更勾起他们童年噩梦回忆——老派家长严厉惩罚顽皮儿童,会吆喝“不准吃饭,回房间睡觉去”,有空肚上床经验者没齿难忘。南洋父母相对温柔,最多去到“藤条炆猪肉”,我没品尝此民间名菜福分,这方面的恐惧要多谢粤语片栽培,一见风吹草动,马上听到后母凤凰女锁冯宝宝进柴房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