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赶上好友——老成新居入伙,狐狸夫妇便约我到老成家串门。咱们六手空空,不带年货,不带柑,临门点了外卖就敲门进屋了。
本想着目送亲人就在那不久前的一年,不宜穿红着绿便婉拒邀约。毕竟旧事能别,故人难辞。辞旧迎新若不建在心态上,所有的仪式都是过场。
老成却说,只当是来过年,不是去拜年。
也对,有长辈的新年才是过节,不然,只当是休假在过家家而已。
我就那么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明明是第一次到老成的新屋,可我们就是压抑不住那毫无廉耻的熟悉感。自动自发地打开冰箱掏水喝,迈开步伐巡逻式参观,翘起二郎腿霸占主人家的电视……
“我们就不能客气点吗?”口出质问,却止不住抓瓜子的爪子。
老成忙不迭地奉上一罐罐年饼给一群鹊巢鸠占的客人,还得忍受我们肆无忌惮地对零食的评头论足。
羞耻心呢?合着黄梨酥被嚼入肚了!主人家的放纵,我们自当是宠溺。
原来喧宾夺主是如此肆意妄为!
狐狸负责剥皮给大伙儿递橘肉,赞道:“这柑不错!”
“还是比不上新西兰的橘子啊!”
怎能相提并论?那是打工度假,能现摘现吃呢!
“想当年橘子当饭吃,现在吃片柑都得衡量身体受不受得住!”
年少轻狂,总以为每一滴汗水换来的果实都是无害的。
“为了个橘子可以是只猴子!”
我没有爬树的童年,但有攀树的成年,我为曾属猴而骄傲。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们竟没发现橘柑在话题里自由切换。
嘴说着新年的柑,心想着新西兰的橘子。看似没有不同,但不一样的是……新西兰金灿灿的橘子是挂在树上,而眼下黄澄澄的柑则是在不同的包装袋里平躺。
离开新西兰快13年了,可那口甜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候,无惧风雨打在我们的身上,穿着雨靴蹲在果园调侃说,怕是以后看到橘子就掉头跑,新年都不吃柑了!
结果呢,每一年吃着柑,遥想着橘子。
“从没想过回家的路那么远。”一句话让一群回不了家的游子抱团沉默了。
是啊,就像当年我们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将来那么想念橘子。
人啊,非得走在弯弯绕绕的道,才晓得所有的距离似近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