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介:怒掌为卿卿

奥斯卡金像奖颁奖礼主持人克里斯洛克顺手拈来就能收获剧场观众的爆笑,这回拿捏失准,被威尔史密斯上台刮了一巴掌。(路透社)
奥斯卡金像奖颁奖礼主持人克里斯洛克顺手拈来就能收获剧场观众的爆笑,这回拿捏失准,被威尔史密斯上台刮了一巴掌。(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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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侃他人的身世或短处,将其痛处包裹售卖,赚取欢乐,那真是三年不洗口,一张臭嘴了。

本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礼最吸睛的片段,是美国歌影明星威尔史密斯上台掌刮主持人克里斯洛克的一幕。巴掌与脸颊一拍即合,惊呆全场,令全球议论喋喋不休,孰是孰非,弹幕四射,宛如一场舞台上大战方酣的俄乌战争。

史密斯赏了洛克一记响亮的耳光,缘于洛克在星光烁烁的尊贵舞台上口无遮拦,调侃了台下史密斯之妻的光头发型。洛克在“最佳纪录片”颁发之前耍了一段嘴皮,对坐在台下的史密斯之妻说:“杰达,我迫不及待地想看你演《英勇女军》(G.I. Jane)了。”言下之意,洛克是把她比作电影《英勇女军》里剃光头的女主角。她听了这段描述,面露不悦,接着观众眼睁睁望着高大的史密斯阔步上台,给了洛克一个结实的巴掌。史密斯回座前仍不解气,对着洛克发飙:“别再用你的臭嘴说我太太的名字。”

杰达在颁奖礼上以光头发型示人,与个人健康有关。若干年前她的身体免疫力出了状况,以致严重脱发,至今未能根治。她索性剃去三千烦恼丝,以短发光头见人,这点消息,当地早有传闻。

史密斯掌刮洛克一小时后,颁奖礼现场宣布影帝奖项,史密斯抡元夺魁。他上台领奖发言时,对自己先前的掌刮举止落下一句:“爱让人做出疯狂的事”,有怒刮主持人是为卿卿出头的心思。

洛克是喜剧演员,擅于就地取材,笑哏、脏哏,顺手拈来就能收获剧场观众的爆笑。这回拿捏失准,碰上硬钉子,打落牙齿和血吞。史密斯的掌刮没有把洛克打慌,他火速回神不提此事,从容继续主持,忘了炽热燃着的脸庞。事后,洛克选择不报案不提告,他塞翁失马,几天后的脱口秀门票被抢购一空,黄牛票飙至上千美元。

史密斯因一句“玩笑话”贸然步上至尊的星光舞台施暴,显然不符合众人的期待,因为他其实有别的得体选项。他这一掌太亏了,卿卿芳心得几许,只有史君知晓;史迷黯然,没有欢呼却是个事实。奥斯卡已启动了惩罚程序,他的星路会灭去多少星光?

影帝怒掌为卿卿,我联想到源于西方互开玩笑的愚人节,学府里作弄菜鸟新生的迎新拖尸活动,以及整蛊恶搞的生活文化。影视发达以后,整人节目遍地开花,广受世人青睐。面对他人的玩笑恶作剧,西方人多能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不以为意。视频里那些整人恶搞的桥段,过了头的也有些。路人甲在不知情下被耍了,有点不悦,工作人员便指着镜头,他才知道被忽悠了一回,却立马换上笑脸以遮糗。

洛克、史密斯及其妻皆为年过半百的美国知名艺人,理应熟悉这套调侃文化,明白不同人有不同的玩笑底线。史密斯打人一小时后获得影帝荣衔,让奥斯卡主办方颜面尽失。他游走演艺圈数十年,自然明白江湖礼数,他的掌刮效应,绝非微风漾起的一圈小涟漪。主办方当晚就亡羊补牢,发布道歉公文,主持人又无意报警提告,莫非这出戏就此落幕?舆论不甘罢休,各种炒作陆续登场,美国网红兼职业拳手保罗蹭了热度,表示愿意支付美元酬劳3000万(约4071万新元),邀约二造上擂台单挑对决,恩怨嫌隙以江湖方式了结。

当众被掌刮的滋味,法国马克龙总统领教过。去年,马统领巡视法兰西东南部,近距离与民众接触时让吃瓜群众赏了一巴掌。心理学家说,掌刮是一种攻击,目的是羞辱对方,而不是要伤害。即便生活苦闷,需要调剂,开点小玩笑甚好,但整人解闷也该有个度,挖苦他人缺憾,博得众生一粲,算不得能人。三千年前,《诗经》留下:“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的诗行。祖宗在乎的,是养德修为。从前小学课本里便提醒学堂上的虎崽犬子们,生而为人,当有同理心,不该刻意模仿瘸子走路,不该跳上课桌学着农妇挑担卖菜的样子。调侃他人的身世或短处,将其痛处包裹售卖,赚取欢乐,那真是三年不洗口,一张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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