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无意中看了一部关于阿兹海默症的小品,阿兹海默症即失智症,俗称老年痴呆症,早期症状为丧失短期记忆,会不记得身边的人,不记得最近发生过的事。哪怕是最亲或是常见的人,也会在脑海里慢慢地褪色,渐渐地退到再也看不见的位置,剩下白茫茫一片,留下空荡荡的世界。
短短30分钟的小品竟将我沉沦在不堪的往昔。
我曾经以为,记性不好是种福气,脑袋存档不够方能少记一些,多忘一点,烦恼自是来得快,去得快。
我把健忘当成天赋,潇潇洒洒地经历,痛痛快快地删去。
我对自个儿说呀!忘记就忘记呗,反正,能忘记的,必定不是重要的事情。
而今,真想抽自己耳光,把话说得的如此洒脱,不过是自己根本没真正体会。
“忘记有多难?”于我而言,记牢更难。当然,这是在我化疗前的反问句。
第四次化疗后的隔周,我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我不记得自己吃过药了吗?记不住用药的次序,忘记了剂量……于是,我不断重复数着日历,算着药量。
“怎么少了?我又多吃了吗?”“不见几颗了,我刚有吞吗?”我似乎成天跟五颜六色的药丸对话。
有一晚,我梦见跟几个发小在操场玩跳绳,直到汗流浃背,便提议换玩抛石子游戏。梦里那五个小沙袋穿着花花绿绿的外套在掌心手背上蹦蹦跳跳,一不留神,我输了。转头就嚷着下一位,可是,回望每张熟悉的面孔,我竟记不住他们是谁了。
是她,她是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她叫……
是他,他可是到哪儿都会带上我的死党,他叫……
他们叫……什么名字了?
他们跑远了,我最终还是追不上他们,手握着的石子变成冰块融化了。
醒来,枕头湿了一片,是汗水也是泪水。
我慌乱地打开手机,滑开通讯录看着一组组号码,念着一个个名字,想着一张张脸孔。
我从不知道搜索记忆需要那么用力,回忆竟也能让人难以喘气。
事到如今,才明白抹去刻骨铭心,得经过抽筋拔骨啊!
不是心脏停止跳动才是叫死亡,若那颗心回不到原处,魂还在漂浮,那人就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哪天,你遇见不小心把你遗忘的人,请多担待,他还在梦里等你把他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