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城里花月春风,走在喧嚣热闹的城市街头,恍惚间几乎要误以为,疫情已成过去。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读唐诗的时候就喜欢这两句诗,春日,总教人向往,春日游,多了春日的游兴。杏花吹满头,简单明了的五个字,杏花、吹满头,成就了春天的美丽意象。
人间四月,繁花似锦,社交媒体发出了好多春游赏花的图片,看到图片里热闹奔放,春花竞艳的盛景,心情也为之起舞,想起了这诗,也想起了往日的赏花情怀,真是亦喜亦悲。
喜的是,曾经也看过这奼紫嫣红开遍的美景,悲的是,冠病疫情不知不觉踏入第三个年头,在这第三个春天里,春花依旧,世界各地却依然纷纷扰扰,全球的空气还是带着病毒,毒株一再变异,各地疫情时好时坏,空气中彷佛藏着炸弹,随时会炸开,炸到哪个城市,那个城市就一阵人仰马翻。尤其在奥密克戎的高度传染下,至今,周遭许多城市仍前仆后继,一再沦陷。有的城市选择行动管制,有的将与病毒共存喊成理所当然,至于选择何种对待疫情的方式才是正确的,不知可有人敢说出个绝对的答案。
周末一早读报,国际新闻版读到世界卫生组织发出的警告:冠病远未成为地方性流行病,仍可能在全球引发大规模疫情。世界卫生组织又提醒道,“别以为成为地方性流行病就等于问题结束了,以为疾病轻微或不是个问题,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目睹全球疫情此起彼落,一波波没完没了,突然很想知道,从1918年席卷全球的西班牙流感是怎样在1920年的春天消失的?看过的资料都没有清楚的交代,有些含含糊糊地以“神秘的消失”形容西班牙流感的突然绝迹,虽然此后世界上也曾爆发多次流感,不同的是,随着医疗科技的进步,流感对人类的杀伤力渐渐已可控制。
冠病疫情刚暴发时,许多人都联想到卡缪的《鼠疫》,故事中阿尔及利亚的奥兰城,因受来历不明的瘟疫侵袭,市民惶恐,城市全面封锁……不少人在2020年冠病初发时读此书,发现卡缪的小说与当下大家正在经历的冠病疫情有太多相似之处。
这阵子城里花月春风,走在喧嚣热闹的城市街头,恍惚间几乎要误以为,疫情已成过去。读了世界卫生组织发出的警告,又傻傻地想,究竟这冠状病毒何时扬长而去,让大家可以真正活得自在。这天又重新翻了一下《鼠疫》,过去读这书的时候,好像没有特别留意,奥兰城的人们是如何送走瘟神的。
正当小说写了鼠疫“毫不停步地越过了初冬的严寒”,全城居民在等待中过着毫无希望的日子。这时情节峰回路转,卡缪写道:“里厄等着了解每周开始时发表的统计总数。结果,有关数字表明,疫势已减弱。”
有意思的是,卡缪写出人们对待瘟疫时战战兢兢的心理,“尽管居民们没想到疫势会突然减弱,但是他们还不敢高兴过早。这些月来,他们越来越希望能摆脱瘟疫的折磨,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懂得了谨慎,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那就是越来越不指望在短期内就能看到鼠疫结束。”人们既“盼望‘健康时代’立即到来,但是他们却只能暗中在等待。
读得有趣的是,小说描写奥兰城里鼠疫疫势的反反复复,和当下全球冠病疫情好一阵坏一阵也十分相似,而瘟疫的消失,在卡缪写来竟也有几分神秘:“现在它往往在某些区里猖獗两三天,而同时却在另一些区里销声匿迹;在星期一它比平时夺走了更多人的生命,可是到了星期三,它却让全部病人几乎都逃脱了。看到它这种时而喘息不前,时而迅猛扑来的情况,人们就会说,它是由于烦躁和厌倦而垮下来了,不仅前一时期那股叱吒风云的威势、百发百中的精确打击能力已烟消云散,就连对自身的控制力也一去不复返了。”
这天看到翻译家林少华在微信上发了图文并茂的春日贴文,“家住浮山脚下,下午爬了浮山。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紫叶李,含羞带娇,欲开还闭;连翘,未言先笑,一路辉煌;白玉兰,华枝横空,云蒸霞蔚;垂柳,万千绿绦,飞流直下。是的,每一片风景,都是一种心境。真想像大江健三郎那样当一个‘跑来给你报信的人’,把所有受疫情困扰的人都找来这里……”
林少华曾于2018年应邀到新加坡参加早报文学节,是个言谈直爽的性情中人,没想到翻译家还是个赏花之人,看他在短短一篇贴文,将青岛浮山之春日繁花写得活色生香,我因而心生好奇,上网找出紫叶李、连翘、白玉兰等不熟悉的北国春花,看着网上一片淡紫鹅黄,粉红雪白,心情为之开朗,刹那间将那四处作恶的奥密克戎也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