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琬仪:悠悠我心

初夏时节,长江巫山段水清岸绿。(新华社)
初夏时节,长江巫山段水清岸绿。(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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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种子,等到小朋友有能力选择自己喜欢的心灵补养时,只要接触到或有趣或优美或睿智的华文世界,小时候不懂欣赏,长大了也许喜欢。

这些都不是新鲜的话题,却每隔一段时间成为华社热门话题,可见大家对学好华文,掌握双语双文化的重视,并没有因为大环境后天不足而放弃任何力挽狂澜的机会。

写了20多年的方块文,从方言到华语、双语教育,几乎都有机会谈过,原以为无论是茶杯里的风波或吹皱一池春水的涟漪,应该不会再吸引我为学华语这个既是历史文化问题,又是哲学政治课题,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了。我不是家长,所以家长面对孩子缺乏良好的学习华语环境而苦恼,又或者看到当前华文教学未尽理想而感慨,这些都与我隔了好几层。

广东人说:针刺不到肉是不知道疼的。虽然我不用为培养小朋友的文化素养而忧心,但是毕竟半辈子吃华文这行饭,华文华语不仅是我的工作语言,也是吃喝玩乐的语言,还是立心立命的文化滋养。但我不会强求对华文兴趣缺缺的年轻人非得把华文学好,哪怕长远而言,华文程度低下,读者流失,直接冲击我和同业的饭碗。因为问题不在小朋友,更多是大人的作为与环境条件。建构文化氛围不是个别教育机构,或者家长独力承担就能实现的大工程。“勉强没幸福”,希望小朋友能掌握华文,归根究底还是要创造条件,提供环境。

自我入行的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前辈已毫不留情地在我这一辈的面前感叹“年轻人的华文程度一代不如一代”。年少轻狂时,不以为然,相信“有意何患无辞”,即使自己的华文掺杂了方言和外语,时时偏离标准华语,与审稿人斗智斗勇怎么让自己的文章过关,如今回想,这些都是学习与成长的过程。

在反思语言政策、文化教育,甚至华文的生态环境时,也许须要理清楚一些概念。华文和母语是两个概念;学好华文和亲近中华文化非必然画上等同关系——学得好自然会亲近,但学不好难道就不会喜欢?

我们在谈论母语时,是以政策解读,还是语言学的定义?我观念中的母语是外婆的广东话,是方言,华语其实是上小学后才开始学习的。汉语语系,各地方言发音因地域而已,但文字相通,我求学阶段一直是用方言词汇基础去学华语的。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对语言的态度,更讲究它的情感牵绊、文化活力,发音和语法标准是表达及书写的专业要求,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更爱亲近表达能力生龙活虎,腔调东南西北各显神通的活语言。

引起最近热议的文章,其实提出了许多人心中所想——不要让华文背负太多的包袱,不只是教学要灵活,还要让华文好玩些,活泼些,打开小朋友的视野,感受到这个语言的想象力与可能性。

20世纪中期,正好是华语流行文化非常蓬勃的时期。不只是风靡区域的香港影视歌文化,台湾的流行音乐、文学作品、言情小说为华人社会提供了亲近华文的环境。我小时候常泡租书店,喜欢的港台作者的书籍看个饱;还有新马港台出版的流行刊物,是在邻里书店一站一两个小时站着翻阅完毕,书店老板总是大方地让我这个只看不买的小瓜“打书钉”。现在港台次文化影响力不复当年勇,中国大陆的影视出版文化即使越办越出色,但面对韩流、欧美流行文化的竞争,语言环境越来越多元,因此更讲究有心人精挑细选,用心推广。

家长希望小朋友学华文华语好到什么程度呢?像他们的英语那般交谈流利,书写流畅即可?还是最好也能够欣赏《诗经》《楚辞》《论语》……这些文化殿堂里影响深远的智慧结晶?有条件的家庭可以为孩子量身定造理想的语言学习环境。

我更加关心的是,父母忙于工作,很少时间陪伴左右的小朋友。没有实体的租书店、报摊,图书馆清幽环境也许让人感到拘束,而网络选择多且杂,容易让人迷路兜圈圈,我们又很难要求学校一周几堂课“包山包海”,他们如何接触到缤纷精彩的华文世界?

任何一个契机是何等的重要,例如,一位富有人格魅力的师长,一份能够引起阅读兴趣的刊物,一部叫人废寝忘食的漫画或小说或影视作品,一首让心灵找到依恋的流行曲/诗歌……这些都是种子,等到小朋友有能力选择自己喜欢的心灵补养时,只要接触到或有趣或优美或睿智的华文世界,小时候不懂欣赏,长大了也许喜欢。作为华文文字工作者,我在华文的世界恭候光临。远的不说,6月新加坡书展,你会去逛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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