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明月不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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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从古至今,世人真正渴望的从来都不多,与所在乎的亲人能好好团聚,足矣。

当作画的灵感不灵光了,我就画月光; 当画月的念头泛起涟漪了,我就画最迷离的月色。

这样多好啊?在绘画的创作上,找到了永不辜负我的明月,允我无论状态如何,心境如何,均可随手借来月色任意入画,画得好的画得不好的,至少起码都沾了月色朦胧的光,那应当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了。朦胧中,一切隐隐约约,愈不清楚,愈遐想无限。之所以痴迷画月,因为我知道,所有难以言喻的,所有不知如何梳理成文的,所有若有似无幽微隐约的,思念、感触、悸动、落寞,都可凭借一轮画纸上的清晖,不着痕迹就自然流露。摘片月光入画境,胜却千言与万语。

这就是意象的力量,在我们的文化基因里,月早已不是客观存在的地球卫星,而是映照在每个人心湖水面上的,潋滟波光,夜色温暖。

刚结束的新加坡书展,我们推出了第四本图文集《如最初的月光》,在发布会上,我开玩笑地说着,其实今次应当是月亮与月光二合一的新书发布。事缘2020年3月当第三本图文集《偶尔月亮,偶尔相忘》刚付梓,不巧就遇上了疫情来袭,时隔两年一直拖欠该书一次正式的发布会。碰巧二书名称中刚好均与月相关,从偶尔月亮到最初的月光,完美形成呼应,绝非刻意为之,实乃我的创作中,确实是月影处处。

我真的画过好多以月色为意象的插画,具体多少,不曾认真统计。粗略计算,每年元宵与中秋,都会至少各画一幅,若按一年三幅而言,那10年来起码不下30幅月光图了。欢快的,忧郁的,暖心的,悠远的,梦幻的,绮丽的,浪漫的,同样的月色,不同的画意。家中挂画的小空间,倚着长桌一端摆在地板上的,是一幅当时在韩国完成的水彩画,后也收录在绘本《寻找》里头。画的也是明月,韩国原州山里的圆月,月华银白如霜,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奢侈地洒入房里,照亮一夜失眠的心房。当年韩国友人看了画作,灵机一动给画作取了诗一般的题目,就叫Moon Room月光房子。我把月光收集在画作的房子里,从韩国带了回来,搁在而今生活的一隅,静静地,就如同收藏着今生某一夜某一回曾经真真切切领略过的白月光。

在韩国短暂居住的那两个半月,几乎是我与月最亲近的时光。人在山里,每晚见月从山间升起,从弯弯新月,到半月、圆月、缺月,再到残月如钩,每晚不一,时光的流逝原来可以如此具象,就浓缩在月的圆缺里。

古人观月,领会了岁月流转,世事无常;所以才会在无常的变幻中,向明月寄托不变的美好冀望,希冀世间人情不变,家家美满团圆。原来从古至今,世人真正渴望的从来都不多,与所在乎的亲人能好好团聚,足矣。

你我若活到七十来岁,按天数换算,平均约略就有2万8000个日夜,也等于说,我们一生可拥有2万8000回的明月相伴。只是这两万多回的月色,我们错过的有多少?我们思念起的有几回?现代人几乎都不习惯举头望明月了,也早已忘了多关切明月几时有了,其实我们与明月离得并不远,就只是一抬头的距离。只要愿意抬头探望,就会发现明月也悄然回望你我,如永不言语的老朋友,默默守候,不辜负,不离弃。

月是古老的,人是来来去去的。明月不辜负你我,我们何不也试着不辜负明月,一生2万8000回的阴晴圆缺,就算只用心记取那么一回,就一回,如我收集在房子里韩国山间的白月光,不也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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