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琬仪:老顽童卫斯理

倪匡成名后仍低调,1981年《电影双周刊》摄影专栏摄影师卢玉莹获倪匡同意,在专栏曝光作家“真容”。照片背景是卫斯理系列作品和《全宋词》。(取自IG@photogstory/卢玉莹摄@yylophotoimages)
倪匡成名后仍低调,1981年《电影双周刊》摄影专栏摄影师卢玉莹获倪匡同意,在专栏曝光作家“真容”。照片背景是卫斯理系列作品和《全宋词》。(取自IG@photogstory/卢玉莹摄@yylophoto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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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畅销作家,倪匡留给读者的不只是阅读的快乐,无穷的想象力,还让大家保留了童心。童心未泯,处世自得其乐的创意和想象力就不会枯竭。

关于倪匡,当年还是中学生的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两件事——他日写万字,以及金庸小说《天龙八部》的阿紫的眼睛是当年代笔的他写瞎的!

后来从事新闻工作,自己也常日写万字,但都是有采访有资料的整理与综合,文意都有出处,打出是劳力活多过榨取脑汁的创作。小说家写作讲究的是从无到有的生产过程,倪匡日写两万字,除了创意、人生阅历、个人才情,还有勤奋与自律。敬业是从事任何专业的基本功课。

想当年金庸武侠小说风靡华人世界。金庸放假到欧洲旅行,找倪匡代笔,说明他对倪匡是何等的信任。倪匡也不负所托,把很多读者和他一样不喜欢的阿紫写瞎了。有作者写方块文提及这起代笔意外,话说金庸回来后并没有责怪倪匡,还以高妙的小说布局让阿紫复明,倪匡对金庸写作功力更加佩服。少年时一直记得这场写连载小说的高手过招。直到后来终于清楚念念不忘的原因——作家把笔下人物写成瞎子,再把失明者写到重见光明,生花妙笔无所不能,想得出写得到才是文字高手。

我不算是卫斯理粉丝,《蓝血人》《木炭》《头发》《寻梦》以及其他记不得篇名的倪匡科幻小说都是身边朋友一副错过后悔,大力推荐,顶着同代压力下看的。在我成长的1980年代,不读金庸的武侠小说、倪匡的科幻小说《卫斯理》系列是会和时代脱节的。

适逢香港回归25周年,倪匡在这个节点离世,和香港珍宝海鲜舫沉船一样,舆论联想浮翩。不过,更有意思的是,卫斯理的粉丝们固然伤感,但更多是追忆老顽童遗留人间的传奇故事。

各路粉丝在社媒上贴悼念倪匡的文章,不约而同都在文末感谢倪匡。很多人不用生老病死的俗套观念送别倪匡,而是戏称他被外星人接走了,祝福太空新生活比在地球更快活。作为畅销作家,倪匡留给读者的不只是阅读的快乐,无穷的想象力,还让大家保留了童心。童心未泯,处世自得其乐的创意和想象力就不会枯竭。

网民至今还在谈论1990年代初,倪匡、蔡澜和黄霑一起主持的深夜成人清谈节目《今夜不设防》。当年煲录像带看完整个系列,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有一集倪匡的儿子倪震上节目,谈到倪匡的众多嗜好,玩养热带鱼,收藏贝壳,造木工家具。倪震爆料,倪匡每次做好木柜木箱会把儿子关进去检查有没有缝隙。倪震说,那时他年纪还小,被关进柜子里头黑漆漆的自然感到害怕,关一两次便学聪明,一进去就说很黑什么都看不见,很快就被放出来。倪匡笑眯眯地说,难怪后来那些柜子有虫子咬坏东西。

一边写小说一边培养各种嗜好,玩物不丧志,玩乐可以成专家,这是倪匡给与当时年纪小的我的人生启蒙。

当然,我们也可以用近代社会史的视角评论倪匡的生平,以及他个人经历背后的时代。20世纪30年代上海出生的倪匡16岁辍学离家,考过基层军官,当过公安干部,经历过战争,参加过土地改革和治河工作。1950年代他从蒙古大草原骑马南逃,吃老鼠蚂蚁,甚至棉花充饥。他一路过关靠的是自己高超的刻章手艺,用肥皂伪造图章,辗转逃到澳门再成功偷渡到香港。

倪匡只有初中学历,没有受过写作训练,后来成为畅销作家、电影编剧,写文章致富,被视为社会自由公平,怀才必遇的范本。

20世纪的东方之珠,追捧倪匡的文思,潇洒的个性。21世纪的香港经历了九七回归、雨伞运动、反修例抗争、国安法实施,更加突显出倪匡看透世情的睿智。倪匡写《追龙》,说要让一座城市死亡,只要夺走它原来的优点就足以摧毁这个城市。后来他接受香港电台《铿锵集》采访,谈到夺走的优点是指自由,“主要是言论自由,它是一切自由之母。”

早在香港回归之前,倪匡就对香港未来表示悲观。悲观到了尽头,他还是相信要有希望,因为“违反人性的东西不可能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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