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和朋友J餐聚，她提到自己为了“追踪”某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特地在其活跃的社交平台上注册账号。但成为了follower（追随者）的J已有好一些日子未见摄影师秀出照片或贴文，情绪因而变得有些低落。
我认为自己可称作一名“资深”追随者，被某个作家在文章中展示的独特魅力所吸引之后，立即“步步追踪”，满心期待下一本书出版的好消息。有些作家没有使用社交媒体，我就登入博客来，点选“追踪作者”按钮，不时留意电邮信箱里可有新书的出版通知。然而，我喜欢的作家多是慢工出细活，因而让我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陷入李佳薇的歌曲《煎熬》所形容的处境：“我相信我已经快要／快要把你忘掉／跟寂寞再和好”。
追踪的途径，有两个方向可循。在苦苦等待作家慢慢熬煮黄金高汤的“煎熬”时期，我便逆向追踪，把她们之前的作品都找出来看。一旦喜欢上某个作家的作品，我就从不放过她的任何一本书。邂逅一个作家的作品，并开始喜欢上，也许是在她风华正茂的巅峰期（如张曼娟、钟怡雯），也许当时她刚推出第一本书（如江鹅、叶含氤），也许是在她已永久搁笔之后（如已故的向田邦子）。在追踪的漫漫路上，所谓的相逢恨晚，就是想阅读的书已绝版，无从购买，而图书馆又遍寻不得。
我试图开导J，也提醒自己，每个人都需要一段静心潜修、自我观照的时间。当追踪的“目标”停滞不前，没有更新动态，我们这些“追粉”也应该安分地潜伏着，毕竟精彩的创作绝对需要时间酝酿与提炼。我和J一样，在默默追随的“空窗期”，反复回顾之前喜欢的旧作。好的作品、好的对象，皆经得起岁月的淘洗和沉淀，以至“读你千遍也不厌倦”。同一部作品，我们在历经各种人生磨砺的阶段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同的省思与心得。
在所难免的，我开始追溯自己“爱相随”的种种过往。那是网络尚未盛行的年代。为了第一时间购得喜欢的作家和歌手的新作，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到书局和音乐唱片专卖店转一转。现在，我们只要轻按“追踪”一键，就可轻松地在线坐等，无须不辞老远跑去探听最新消息。人无远虑的青春时期，在“寻宝”路上，我常在心底哼唱美国摇滚音乐创作人Ricky Nelson的歌曲“I Will Follow You”。虽然当时还未涉足于情感世界的千山万水，但凡自己钟爱的人事物，我还是会有“无论你去哪儿，都跟随你，没有一个海洋足够深，一个山足够高，可使我离开你”的执念。如今有了先进科技的加持，无须“攻坚克难”，我们一路追随的意念是否会消减一二？
韩剧《非常律师禹英禑》第一集有一幕鲸鱼动画特效的场景，让我立马入坑。患有自闭症谱系障碍的女主角禹英禑，对鲸鱼无比酷爱，完全就是鲸鱼控，身边总有鲸鱼的陪伴；周遭的小物品都是鲸鱼造型或图案，脑袋装了海量的鲸鱼相关知识，内心世界充满鲸鱼的想象。英禑第一天上班，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对噪音极度敏感不适，鲸鱼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从海面飞跃上空，一路追随。顿时，我热泪盈眶，一股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有一种他人看不见的追随，不离不弃，不求回报，哪怕山高水远，也一直是风雨无阻的顽强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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