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华：张律和朴海日

近来，一连看了六部张律的电影。《豆满江》（中国称图们江），是2010年的片子，也是张律至今最好的电影。两年后即2012年，张律去了韩国教书、定居。开启了他韩国拍片新阶段：《庆州》《春梦》《咏鹅》《福冈》等等，源源不断，但再也拍不出《豆满江》了。

《豆满江》是关于脱北者的故事，涉及中朝韩三国，有一个东北亚政治大背景，主题宏大。张律厉害之处是在宏大的背景下，有人情的细腻描述，尤其是少年情感的忧伤、友爱、善良、守信、甚至背叛；他刻画了人性的复杂，受害者同时又是施暴者（一脱北青年在受到款待后强奸了善良美丽的哑女）。电影采用少年的视角，纯真而迷茫。让我想到路易·马勒的《孩子们，再见》和小栗康平的《泥之河》。电影结尾少年昌浩从房顶上纵身一跃，我被击中了，久久回不了神。

张律只能拍一部《豆满江》，这是他拍的最痛的故事，耗尽了他的心血。到了韩国后，他变得“轻松自由”了，他确实轻松自由地拍了《庆州》等一系列高级的文艺片，这些不过是同一主题的变奏，他可以一直拍下去，这种“重复的美学”，有叠加的效果，可以一看再看，像古希腊建筑的柱子，一溜排才有味道。我当然也很喜欢这组电影，特别是《庆州》，但念念不忘的还是他在中国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豆满江》。《豆满江》的伤痛，经不起反复折腾，一部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