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心:时间的问题

其实,时间是最严苛无情的主考官,总是在我们还未得出满意的答案时,就悄然收取才写了一半的答卷。(图/Pixabay)
其实,时间是最严苛无情的主考官,总是在我们还未得出满意的答案时,就悄然收取才写了一半的答卷。(图/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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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时间的问题吗?

那天在商场打转了好几圈,仍无法决定要吃什么。最后,“走投无路”的我只好向时间妥协,到快餐店解决一餐。我正焦急地等待取餐号出现在柜台的电子屏幕上,无意间听到身旁一对母女的谈话。身穿中学校服的女孩或许已做了某个决定,但似乎未有十足把握,嘴里一直叨念着:“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对不对……”看来已过了知天命之年的妇女伸手搂住女儿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慢慢地你就会适应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瞥了一眼电子屏幕上不时更新的几组号码,为何还是没有出现我的取餐号呢?我可以确定,单据上的取餐号最终会显示在电子屏幕上——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吗?

小时候遇到“无解”的问题,以求助的目光望向身旁的大人,他们惯常搬出的人生箴言就是:事情总是有办法解决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到了略懂人情世故的年纪,我就“开窍”了——想要为自己开脱,就轻率地把问题转嫁给就算世界停摆了,还是会兀自运行的时间吧!可是啊,并非所有事情都可以推诿于时间。或许,时间可以施展过滤镜的功效,为回忆增值加分,时间可以加强我们的信心、助长斗志,时间可以稀释我们浓稠的伤痛、淡化刺眼的疤痕……但时间最多只扮演搭建桥梁的角色,指引前方可循的途径,我们终究得自行走到自己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关于“时间的问题”,女孩并没有作出回应,而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我还在巴巴地盼着——等了许久,快餐变“慢”餐,也总该轮到我了吧!即使下一秒就领到食物,狼吞虎咽之后,立即赶往约会的地点,自己还是铁定会迟到。正懊恼自己不该为了觅食而耗时许久,我想到Thomas L. Friedman(汤马斯·佛里曼)探讨主导未来数十年重大趋势的书籍“Thank You for Being Late: An Optimist's Guide to Thriving in the Age of Accelerations”(《谢谢你迟到了:一个乐观主义者在加速时代的繁荣指引》)。由于约会的对象迟到了,汤马斯才能“多给自己一点时间,突然‘找到’几分钟的时间,坐着想事情”。置身于加速时代,我们刻不容缓地往前冲刺,理直气壮地以“没有时间”的说辞把他人拒之门外,有些人就这样变成郭顶的歌曲《水星记》里“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到底这样的自恃,是因为我们视时间为与他人交涉的筹码,还是因为我们以为时间永远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有时,为自己按下暂停键,除了多给别人一点时间,也是为自己多留一点时间。也许,这一点时间可以用来琢磨歌中的探问:“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那对母女的对话,让一向疏于思考的我,在等餐的片刻多想了一些,虽然我还想得不够远,并未思及未来数十年的事情。其实,时间是最严苛无情的主考官,总是在我们还未得出满意的答案时,就悄然收取才写了一半的答卷。而我还在努力解答时间抛出的问题;在我所拥有的有限时间里,如何将最珍视的人事保存在回忆匣子中?若我忽然失去了时间,我最惦念且放不开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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