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林格的语言有一股魅力或魔力,哪怕通过翻译这股力量也不消。《麦田里的守望者》借少年霍尔顿之口,道出了美国战后一代的语言习惯:口语化、粗俗化、俚语化,但准确传神,读了觉得过瘾。

他在小说里偶尔玩一下字谜游戏,譬如《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里小女孩叫西摩“看见更多玻璃”,原文中“See more glass”与此篇男主名字Seymour Glass(西摩·格拉斯)谐音。《为埃斯米而作——既有爱也有污秽凄苦》里,小弟让男主猜谜:“一堵墙对另一堵墙说了什么?”答案是:“墙角见!”塞林格的语言有一种迷人的“天趣”,不可多得。他在小说《泰迪》里说“幸福是实在的固体,快乐是流动的液体”,简直如神一般的点拨,越想越有道理。

西方作家喜欢长篇大论,一大堆心理活动的描写。但塞林格不同,他小说的对话语言太精彩了,而且对话里有禅机。他的很多作品与其说是小说,还不如说是舞台剧,《弗兰妮》是,《祖伊》是,《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是,《为埃斯米而作——既有爱也有污秽凄苦》也是,塞林格几乎最好的小说都像舞台剧。必须承认塞林格小说里对话,读起来并不开心,就拿《弗兰妮》和《祖伊》来说,弗兰妮和男友在餐馆里的对话,祖伊泡澡时隔着浴帘与母亲的对话,都是针锋相对的,是亲人之间的交战,讽刺挖苦,格外伤人,但又控制不住,精神状态处于一种“推拉式较劲的极致”,来来回回中“能量”不断增加,一发而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