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米：白发朋友

收到西西去世的消息后，既没有转告其他喜爱西西的朋友，也没有第一时间在脸书哀悼西西，真正的哀悼在心里，写成文字已经隔了一层，不过就是一场语言上的葬礼，很多时候只是排场作秀。令人忍俊不禁的是，不少纪念西西的文字读起来，就是一副西西的代言人或者专家姿态。我更相信那些什么都没有说，静静贴出一首西西的诗，但什么都说了的哀悼者。

平安夜的前夕看了何福仁拍西西的纪录片《候鸟》。西西的哥哥在片中追忆她的童年，有一次被同学推倒，撞到书桌头破血流，老人家说，可能西西那些奇异的灵感就是这样给撞出来的，全家就只有她一个不是正常的啊，让我笑出声来。还有一段我也笑得非常开心。陆离、古苍梧（去年1月比西西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跟何福仁去探望西西，四个白发朋友围坐叙旧，聊到早年香港有份《真报》写食经的肥胖编辑叫作“唯灵”，陆离惊讶西西居然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西西笑说，唯灵还欠我百五呀。我好喜欢这一刻的西西。

然后往事唰唰翻页……19岁的时候，我把我珍藏的剪纸送给西西，西西回赠一本《石磬》。为什么是诗集而不是散文集，也不是小说集呢？我记得我当年比较喜欢西西的诗，我一定是很白目地把我这个想法写在给西西的信里了吧，我想。彼时我看不懂她的小说，但看不懂不影响我对西西的着迷，西西相体裁衣的写法让我很年轻就明白了一件事情，“怎么写”比“写什么”更重要，至少会更有趣，所以西西的小说我还是入手了一本又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