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娜:林参天与他的笔下浓烟

(左图)《浓烟》虽写于吉隆坡,初版于上海,但与新加坡的因缘也深。(右图)林参天是个有文学信仰的作家。(互联网)
(左图)《浓烟》虽写于吉隆坡,初版于上海,但与新加坡的因缘也深。(右图)林参天是个有文学信仰的作家。(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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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们对林参天及其作品的评价是基于何种视角,是褒或是贬,作为作家,林参天坚持一生,且努力实践的写作信念,已值得我们尊敬。

时不时看到海内外学者发表有关南来作家林参天及其小说《浓烟》 的论述,另外,林参天因短篇小说《希腊人》卷入一场关系到铁抗、张天白等名家的笔战,也常有文章津津乐道。

林参天(1901-1972)为上世纪初期,新马文坛的标志性作家,《浓烟》则为马华文学史上首部长篇小说,1936年由上海生活书店出版,并列为文学社丛书。

小说虽写于吉隆坡,初版于上海,但与新加坡的因缘也深。1959年,青年书局在新加坡重印《浓烟》,且编入青年书局的南方丛书,使到《浓烟》在面市20多年后,又于五六十年代重新走进新马读者的视野。

我读《浓烟》已是新世纪的事了。2005年,在创办人陈孟哲的意愿下,青年书局再次印行这本七八十年前的旧书,我终于也有机会读了这部久闻其名的小说。

《浓烟》以二三十年代马来亚北部一个叫“啼儿国”的地方为背景,故事发生在那里的一所国民学校,小说借主人公毛振东及其周围人物如李勉之等教职员,描绘了彼时“华侨教育”在师资、教学、董事部、课程内容等方面的弊病与混乱。所谓“浓烟”正是林参天对当年华教界黑暗面的比喻。

与上海文学社挂钩的《浓烟》虽然为马华文坛增光,但评论者对其内容不是没有议论的。谈论最多的是小说中一个名叫“佛生”的印度籍教员,被评为不当的人物设置。

近日读了苗秀出版于1968年的《马华文学史话》,又读了林参天1967年在《民报》所写随笔《我与文学》,以及黄梅雨1973年发表于《星槟日报》的《记林参天》,突然间,仿佛懂多点有关林参天及《浓烟》的史料,心里还是欢喜的。

《马华文学史话》其中一篇《关于长篇小说〈浓烟〉的外籍教员》对《浓烟》有颇为公允的评价。在苗秀看来,林参天对于学校董事与教职员间的矛盾,以及教员间的相互倾扎有淋漓尽致的描绘,若有人想知道1930年代马来亚华侨教育界的实情,《浓烟》“提供了比任何的历史文献更其真实和生动的图画。”

但苗秀也直言《浓烟》的写作缺点,如内容流于琐碎,素材不加取舍,关于小说中的印度裔教员,苗秀引述渔光的评论《漫话〈浓烟〉》,指出华校聘请印度人当教员确实极为少见,而渔光猜测,林参天所以做此安排,用意也许是“要借以穿插印人的生活面,使故事的展开,比较生动”,而他认为,如果因为这样而将一个印度人摆在侨教中间,“未免有些矫揉造作”。

从苗秀的“史话”中也才知道,有关《浓烟》与“外籍教员”的论争后来在《星洲日报》的《晨星》版展开,林参天在其回应文章《谈〈浓烟〉里的外籍教员》,否认自己在小说中放置印度人是为了使故事说得生动,因为人物是“实有的”,他且认为,教育事业不论何籍人士都可参与,不能囿于种族成见,而故意更改人物。接下来,张天白以笔名马达在《晨星》写了《关于〈浓烟〉的印度教员》,指出华校聘请外籍教员虽少见,却属“事实”,但作为小说,应采用最普遍的典型人物。

较为不同的是,黄梅雨在《记林参天》一文引述方修的《马华新文学史稿》,提出《浓烟》虽然暴露了当时华教的消极面,但对于华社一路来“建校兴学的积极的巨大的意义,却似乎完全没有估计到,作者的视野几乎完全未能超出董事与教员的矛盾之类问题。”

林参天于1927年从浙江初抵殖民地南洋,那时马华文艺还属启蒙期,他晚年所写《我与文学》提到了谭云山、曾圣提等马华文艺的拓荒者,对于马华文学一向都“站在反帝,反殖,反封建的阵线上”与有荣焉,对于“近年来歪风吹遍了整个马华文艺阵地”,“诲淫诲盗,鬼话连篇”感到不安。他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写作态度:“我要把所写的题材,反复考虑和推敲:为什么要写这篇东西?写给谁看?对读者会发生什么影响?对读者的时间和金钱是否会浪费?”

这是近百年前,一位一辈子在新马文坛开垦、耕耘的南来作家对文学的信仰。不管我们对林参天及其作品的评价是基于何种视角,是褒或是贬,作为作家,林参天坚持一生,且努力实践的写作信念,已值得我们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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