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启程者,谁是送行者,相同踏着生命如四季周而复始的曼妙舞步。

农历新年假期煲剧是多年来养成的过节习惯。此前,几乎一整年没有看剧,包括日剧,这是新纪录。让我重新开炉看剧的两部作品——美剧《星期三》和日剧《舞伎家的料理人》(以下简称《舞》),前者用暗黑编织彩虹,后者用诗意过滤日常。

煲了三遍《舞》后再次肯定——日剧,始终是个人真爱。声势浩荡的韩剧,造梦与动情的创造力毋庸置疑,但是日剧,自带迷人的滤镜,人世乌烟瘴气,日剧创作者总能去芜存菁,提炼事物的本质、人物的神髓,以克制的距离感,或内敛沉稳,或怪诞疯狂,在关键一刻以简约的语言,静默的空白封存世间百态。你我他是独一无二的个体,言语表达只是情感表层外衣,懂得的人从无法掩饰的身体语言中解读各自的生命故事。

《舞》集合大众讨喜元素,受欢迎有迹可循——青春的容颜与一道道爱心美食加持,疗愈指数爆表。

在制作短片中,是枝裕和说用了很长时间遴选演员,最终定下的演员阵容是一时之选。松坂庆子、常盘贵子演出舞伎家的大家长;Lily Franky饰演善解人意,身世神秘的调酒师;尾美利德演绎坚持用底片拍出数码相欠奉情味的摄影师;北村有起哉饰演为舞伎穿和服,心灵手巧却满满男子汉气概的和服匠人;这些举手投足,眼神交汇,说台词自带魅力的资深演员和年轻一代的桥本爱、松冈茉优同框演出,作为资深日剧迷如我岂不落足眼力看戏。

这部九集剧集改编自小山爱子的同名漫画。漫画自2017年开始在《周刊少年Sunday》连载,漫画书至今累积发行了270万部;2019年获颁小学馆漫画少年向部门奖项。是枝裕和和编剧团队做了大幅改编,据说剧中一些人物是剧集新添的,例如梓的女儿凉子,以一个高中生的视角看舞伎的学徒生活及这门传统艺术的现在与未来,不断地质疑舞伎文化守旧的一面,叩问为艺术还是为自己的生命抉择。因为这个问题女孩,一部温暖人心的小品一步跨过满足现代人对传承充满不确定性的传统技艺的猎奇目光,呈现的是传统现代进行式的碰撞与融合。剧中,二十几岁的百子和十几岁的堇,都抱着用比燃烧自己还炽热的热情誓与舞伎艺术谈一场至死不渝的恋爱。这也许就是编剧们关于艺术生命力的思索——古老的东西只要能获得年轻生命无私地倾注青春就能有一直走下去,越走越开阔的生机。

剧本的对白写得含蓄,点到即止,空白留待观众填充。没有深奥字句,用简单日语传达,却充满言似尽意无穷的余韵。

石田武第一次吃到季代捏的饭团,静静地问:“你的手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他没有说出来的是怎么吃了你捏的饭团会让人重新振作,注满能量。三岁的石田春贺吃了饭团后决定完成登上神社祈福的路程。

堇第一次出席宴会,紧张得食不下咽,回到住宿,季代已经为她准备了酥炸生蚝作夜宵。看在一旁的千代和鹤驹你一言我一语地注解:“她们是看着一样东西一起长大的。”“她们会继续看着一样的东西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因为许许多多共同的经历,你喜欢的我也喜欢,我想到的你也想到,珍惜彼此,常伴左右,季代和堇感情比一般的姐妹还深厚,日剧和漫画让人期许尘世有这样唯美的情感。

故事用了数集铺垫美少女们对“一期一会”的体会。献身舞伎艺术,相信即使排练了千万次的舞艺,因为观众、枫叶、月色等外在条件不同而每一次都不一样,舞伎的投入就在于把握不会再有相同的两个瞬间,用心表演。这样的人生观令人感伤。季代对“一期一会”的感受则是欢乐而珍重的,她对食材说“初次见面”“多多关照”,而不是“珍重再见”。

如果万物消逝是岁月必然过程,我们用时间和爱记住每一个欢喜的相遇,即使重逢无期,纵使淡淡哀愁萦绕心头,仍没有遗憾。

谁是启程者,谁是送行者,相同踏着生命如四季周而复始的曼妙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