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年前,陆灏约我一起在香港《信报》写专栏。一次林行止先生设家宴,约了刘绍铭、董桥和郑树森等几位先生一起,席间上了很多名菜,包括果子狸,吓得陆公子花容失色,悄悄讨了林先生家的保姆米饭了断自己。

这样就和几位先生熟起来。临走,刘先生特别叮嘱我,要用传真。刘先生喜欢发传真,报纸上读到几句促狭的,也会发一个信过来。他称呼我Dr Mao,笔迹飞扬如药方,满满一张纸常常也就二三十个字,还有一两个字需要皓首穷经地辨认,搞得我给他回信,也铺天铺地,有时他会在我的信上圈出一二,回传问,什么字。

刘先生要求世界是清楚爽脆的。他和郑树森先生一起到上海,郑先生浑身一丝不苟,发型袖扣皮鞋,都在最好的位置,他说掌故也一丝不苟,讲到张爱玲的美国往事,还从香港说起,再被子善老师追问几句,又倒叙回上海,刘先生旁边听得叹气,舀起一勺海瓜子,哧溜往嘴里送,咔嚓咔嚓直接嚼碎吃,慌得大家马上让他吐出来,他吐出来以后,50个字五倍速快进讲完张爱玲的美国遭际,然后对着郑先生说,you're still a young 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