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成：杨志

当年我也就廿二三岁，大学放长假时在义顺新兵学校暂任副连长。

记得我在一个阴天的早晨徒步上班，办公楼走廊上的照明按时熄了，昏暗。我远远看到依稀有个身形壮硕的人影，在走廊尽头我办公室外倚墙伫立。快步走近，到能看清他的容貌时，倒被吓得止住了脚步。那人就一般新兵穿的运动装束，绿汗衫，蓝短裤，绿袜黑布鞋，新剃的头黑星点点仅剩发根。叫我惊悚的是他那张脸——以垂直中轴分野，右半是正常肤色，左半从额、眼脸、腮庞、耳鼻，一律墨青色，近乎黑！

眼前那人莫非脸上一大片刺青？再看不是，看不到什么文字花纹，只是青一色，色泽均匀更像是上了反派装的戏曲演员正待粉墨登场。惊魂一瞥后，我定神想起《水浒传》里的青面兽杨志。小说里写杨志“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细看那的确是与生俱有的一片大胎记，不巧明显地长在脸上，且大面积渲染了半张脸，叫人望而生畏，尤其在那么幽暗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