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关丹没有任何的期待。或许关丹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早已疲惫而麻木的旅人,要喜欢一个地方,先卸下那些期待的盔甲,最好对它一无所知,如面对一个可爱的陌生人,你会轻易喜欢上其真实的模样,甚至还会有惊喜。惊喜往往来自对期待的背离。

关丹是马来半岛东海岸一个重要的中转站。我应该知道这样的城市应当有河。河是旧时代的高速公路,流动着生意和生命。在我熟悉的马来半岛的大城里,很少有如此性格鲜明的河,旖旎的横跨市中心。没想到河滨公园也规划得颇为舒适,我能沿着河走一段很惬意的路,能让人愿意走路的城市就是好城市。对岸的红树林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它们遥遥相对的互补,各有各的江湖。

我对关丹并非闻所未闻。那是一次惨痛的教训和记忆,藏匿于中学的历史课本里。1941年日军在偷袭珍珠港之后的三天,在关丹外海以鱼雷击沉了英军的傲慢“威尔士亲王号”和“击退号”,835名官兵阵亡,这是英国海军史上最严重的灾难之一。后来英国将这两艘军舰沉船列为海底军墓,然而它们从未轻易被人遗忘,时不时会引来盗猎者。今年5月,就有一艘中国货船因非法打捞这两艘军舰的文物而遭到马来西亚海事执法机构的扣留。

城里老墙上的斑驳被适合拍照打卡的壁画取代,这是现今最吸引游客,也最毫无创意的做法。街上蜗居着一些做自己做了很多年的老店,以惨淡经营但依旧顽强活下去的表情示人。以做到不能做为止而活下来和努力创新转型而活下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选择,没有对错。如果我们不害怕被淘汰,也就没有所谓的失败。

那无所不在楼高188米的关丹塔,像是一只冷静的眼睛俯视众生,无声的宣告了这座城市和当前及未来还有接壤。老街区里现在涌现了不少时髦的咖啡馆,大部分都有shabby chic(简陋时尚)风格,挤满了抹去了尘埃的旧货和更善于拍照的文青。我在一家看起来很顺眼,门口摆满了各种早饭和糕点的咖啡馆里勉强找到一个位置,五脚基坐着卖艺人,唱着永远都有听众的老情歌。吃早餐时还能看现场演出,也是意料之外的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