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卖的花,供奉瓷瓶不及二日,随即蔫头耷脑了,浅紫色小菊花都垂下,似洋娃娃的伞裙。想是即便有余香,也是淡到几乎没有了。好久以前有过周瘦鹃写花木的书,眼下又有些新版,配上恽寿平没骨花卉,亦雅亦艳——周所写的植物花草文章,已经很迟了,上世纪五十年代,新中国意识痕迹很深,但是引用旧典籍旧诗词,还是很纯熟的;他被列为鸳蝶派文人,如今看来,是没什么的,当时就是个标签。
他写的檀香扇,很有掌故意趣,也有结合时事的顺笔一述,当年请他到姑姑家里茶聚的爱玲女士,应该很欣赏吧……宋淇应该曾邮寄类似《春秋》《大成》的杂志给她。中文读物比较倾向旧派文字,新文学大概看的不多。周瘦鹃一篇《鸭话》也很好,最末摘引鲁迅的《鸭的喜剧》,鸳蝴身份和五四作家,两者微妙叠印,彷彿一种时代痕迹。
想起看过一篇《秋思》,白先勇收录在《台北人》里。主角刚好也是华夫人,倒不是上官云珠那个年纪可以演的,至少是卢燕。提起来,是因为里头有写菊花,而且是频临凋萎的菊花,花比人儿——华夫人保养护肤,其实敌不过岁月侵蚀,芳华渐老,而且喜欢听别的夫人比她看起来苍老。顾正秋以前的一本传记,封面的一帧相片,光艳夺目,胭脂水滑,目含秋水,笑意盈盈,很接近年轻的华夫人了。当然顾正秋的故事自然不属于秋思女主角那个路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