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衣内裤若是轻微破损或脱线,妻子总会动用针线修补好。我几次“规劝”她不要劳神,她笑答:不是说“缝缝补补又三年”嘛——那是我们小时候接受“艰苦朴素教育”的座右铭。
妻子的针线活是跟她妈妈学的,尚未荒疏。以前老一代普通人家妇女,针线活是持家的基本功。我上中学二年级时,还穿膝盖处打了补丁的长裤去学校,补丁颜色和裤料相近,线脚服帖隐蔽,别人难以察觉,同桌同学却瞧破了秘密,上课时反复低声窃笑我的补丁,我被搞得烦恼,索性抬起腿,让他认真辨别:瞧瞧,我妈妈缝补丁的针脚多么细密整齐!然后手指用力戳向他摊开在桌上的作业本:哪像你在白纸上写的这些黑字,个个散了架,蟹爬成不了直线,难看死啦。他被我怼得无地自容。此时教室前边传来老师的责骂声,你们两个不好好听课,在那儿叽里咕噜什么?下课后我们被叫去办公室,老师问明了缘由,不再发火,反而也嬉笑着夸赞了几句我妈妈打补丁的手艺。那事在学校哄传开,我的补丁成了“公共标靶”。
想起来,那样的年代,未成年的我们,心灵脾性上有很多原生性的难堪缺憾,如果能够由长辈和老师及时为我们一一打上合适的“补丁”,那也不失为成长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