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前，手头上有册民国女明星照片集锦，收了二三十年代早期默片的浮花艳影，除了胡蝶阮玲玉之外，还有陈燕燕叶秋心：未曾频临烽烟时代的银灯下，穿着夜礼服，两边袖子绽放，如大朵花，烫皱细纹发型，而柳月弯眉，即使是现在，也觉得时髦又前卫……陈燕燕还有套一袭游泳衣，在湖畔曲膝而坐，那浅浅一笑，嘴角边带一颗痣——神情很像香港女歌手王宛之的祖师奶奶。外号南国乳燕，美丽的小鸟，拍照时一双玉手，诸多变化，一时抚住圆形花瓶，偶尔轻点下巴，不然就披一件小坎肩里头窄旗袍，她半坐起来，两手紧抱着膝盖，回过头来，一张脸紧致，两只耳环闪着光。青春焕发，即使是小妇人，燕燕为人妻的时期，也是抱住两个胳臂，下巴轻偎着肩侧一朵绢花，以前旧文艺的用语，如今根本没有人在写的：是爱娇吗？

陈燕燕有一部1939年的《白蛇传》，又名《荒塔沉冤》——她的白素贞几乎没有神怪色彩，反而看过一张剧照，是她演花魁女，低眉媚笑，发髻上珠钗流苏摇晃，似乎颇有看头。张爱玲笔下的全片穿着黑大衣遮盖腰身，那部不了情，仿佛印象朦胧。是拷贝陈旧的原因，或者小说版多少恨写得意象纷陈层次丰富。

她留下的空白，似辽阔，但又隐含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