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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最后探戈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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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第六区这家叫Arlequin的电影院,名字应该怎么翻译才妥当,真令人伤脑筋。传统意大利剧场穿菱角格子图案戏服的丑角,直译的话天大地大不知从何说起,退而求其次,总不能因为替它命名的旧老板是法国影坛喜剧泰斗萨克大地(Jacques Tati),便果断译“丑生王”吧,那样冒犯桂冠永久拥有人梁醒波先生,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要不高兴的。大概只好勉强音译,普通话“爱乐看”或者粤语“雅勒勤”,美感是完全谈不上了,不像小时候新加坡永志不忘的先例,Odeon译奥迪安,Lido译丽都,还有最美丽的Marlborough译曼舞罗。

刚到巴黎那几年,爱乐看不叫爱乐看,叫Cosmos,专放映市面无人问津的苏俄电影,当时常往来的港产影评界文青一反平日不苟言笑作风,扮鬼脸指它是地下特务中心,奉劝大家小心保重绕道而行。后来易手,又再挂上六七十年代旧招牌,初初进去看戏阴影仍然挥之不散,仿佛黑暗里随时会冒出个心狠手辣的间谍,有007的冷血,没有辛康纳利的贺尔蒙。但是影音品质实在超棒,其他电影院换了数码器材,它还保留菲林放映机,包括全市绝迹的70MM,也就只好铤而走险。

第六区住客普遍年过耳顺,爱乐看正片前放映针对街坊观众的商业广告可以证明:百货中百客,要不是座上充斥目标卖家——不是买家——实在不能想象可以说服二手珠宝店和Viager楼盘商花钱做宣传。老太太保险箱中没有恍如昨夜月色的珍珠项炼耳环,也有十两八两黄金打造的戒指手镯,游说她们拿出来变卖,当然是条财路;至于Viager这种法国常见的楼宇放盘形式,跟外地人解释要费点唇舌,屋主一般是七老八十长者,以较市场低价钱卖出后仍旧自住,议定每月供奉若干,直至逝世物业才归买家。乍听有点残酷,等于众里寻他,找个天天盼望你早日归西的金主,然而也不失为跳最后探戈的亮丽姿态,起码免却饿以待毙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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