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以小看大?什么叫做声东击西?什么叫做不写之写?什么叫做事半功倍?什么叫做四两拨千斤?《特权乐园》绝对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完美示范。相较英国导演葛雷瑟的这部新片,史匹堡的《辛德勒的名单》不过是小学生作文而已。这部电影厉害之处在于,即使没有让人直面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种种,还是可以让人目击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种种。一种听觉上的“目击”。所谓的“画外音”这门电影技巧,在这部电影里发挥到了极致。已经有人提出来了,这部电影,一是要用看的,一是要用听的。老朋友说这部电影的画面和声带各自为政,“各自为政”这句字字精准嵌进对的位置。

整部电影聚焦纳粹军官鲁道夫霍斯的家庭生活,安稳,静好,窗明几净,风和日丽。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疑有他,但过不久就发现了,这家人与一堵高到令人望之隐隐感到不安的墙毗邻而居,再过不久我才惊觉,原来这个幸福的家庭就坐落奥斯威辛集中营的旁边,高墙这一边的看得见的美好只让高墙那一边的看不见的恐怖更形恐怖。我们不想看见什么,眼睛还能自动关闭,可是耳朵不行,耳朵无法自动消音,除非我们用手捂住耳朵或者戴上耳机,否则我们很难跟世界的喧哗隔绝开来。于是坐在电影院里,我们被迫听见这部杰作没有拍出来的集体噩梦。

但有一种隔绝更加令人心寒,叫做充耳不闻,叫做视若无睹,女主角在这方面的表现简直极品。片子开场不久,她抱着小宝宝在自家的庭园赏花,已经叫人如坐玫瑰花刺;后来她若无其事地在镜子前试穿皮草大衣那段,让我背脊每根寒毛都竖直了,尽管电影只字未提那件皮草大衣是从高墙的另一边某个女人身上搜刮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