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逝物之书》细读前言,就被夏朗斯基深深吸引。这篇前言是一首诗(我不是说像一首诗)。不仅只是这篇前言,前言之后还有一篇序文、序文之后的12个篇章,也都诗意冷冽充沛有如夏日午后的雨。就算夏朗斯基从未写诗,她在我的心里也是一个诗人。管中琪的译笔好到我在阅读的过程中,绝少意识自己在看一本译自德文的书。最初就是因为喜爱《逝物之书》这个哀伤得令人轻抚的译名才注意到这本书的。

整篇前言分成两段,两段皆以“写作这本书的同时”起头,上半篇列出与此同时消逝了的人事物地,下半篇列出与此同时寻获了的人事物地,仅仅列出清单,不必宏大论述,就奠定了夏朗斯基创作这本《逝物之书》的立意与基调:消逝了的人事物地,经过她的考据、想象然后再现,一件一件被寻获了。也就是她序里说的,指向不存在的符码,也是在描述着存在。这是一本亡佚之书,也是一本存有之书。

夏朗斯基在这两份清单的收梢上别有用心。前者以经年累月研究才获得的氢样本人间蒸发结尾,后者以遥远的天鹅座某一个天体可能也有生命结尾,两者遥相呼应而且余韵低回。这种对段落与段落、对句子与句子、对字与字如何排列组合才会产生化学作用的敏锐恰恰就是诗歌创作不可或缺的天分。